第七十章 以次充好
“国内现在没有这个项目，你们怎么对标？以什么为依据，你凭什么做出来的这个东西？符合哪项国家的政策？你怎么评估风险？不要逮着点没影的事就想着一口吃成胖子，自己回去好好想想，为什么我不能给你们批！”王立把那撂资料啪的一声甩在了桌上。
“你……”任永强正要发作，虚掩的房门敲了两下直接被推开了，吴立军笑呵呵地走了进来，“哟，这么热闹啊。”
“哼！热闹，怎么不热闹啊，都要打起来了能不热闹吗！”王立阴阳怪气道。
“走走走！北油机电厂的人来了怎么能不去我那喝杯水呢，这要是传回去，老同事们可都要说我小气了。”说完冲任永强和许绽放使了个眼色就带着他们出去了。
到了吴立军的办公室，任永强还板着一张脸，许绽放这段时间已经有些习惯了，心态早就平和了，现在见着吴立军心情很是激动，当初他们那批大学生调过去的时候，吴立军就一直支持他们搞研发，可以说，既是他们的领导，又是他们的伯乐。
几人一顿寒喧后，任永强的脸色才好看起来，按理说，吴立军是北油机电厂的老厂长，任永强是新厂长，两人多少都要避点嫌，一般离任后的厂长为了不被人说手还伸的老长也不会再多管老厂子的事，可这两个人都不是在意那些闲言碎语的，也都是干实事的人，所以在这个时候都没人想那么多有的没的，吴立军积极给出着主意。
“如果那个王立一直不给批怎么办？咱们这项目就不搞了？”任永强一提大直缝项目又恨不得拍桌子了。
“这个字倒也不一定非要王立他一个人签了才算。”吴立军喝了口茶，眯起了眼睛。
许绽放眼睛刷的一下子亮了，他在吴立军手下呆了几年，知道他的脾气，他这么说就是这事有缓。
“另一个主任也是能管这个事，不过他现在没在部里，和我一样也去了下面，不过下个月他就能回来了。”
许绽放瞬间明白过来，这个字不是不能签，要看给谁签，既然那个主任也能签，那他们就下个月再过来呗，反正吴立军这个长差也出回来了，到时候熟人在还好办事。
任永强转了转，也明白过来这里面的弯弯绕绕，一时间，办公室的气氛终于是轻松了下来。
从吴立军那告辞出来，两个人直接上了回清州的火车，一到北油机电厂，任永强就下了一道命令。
从R国进口一批优质的大直缝钢板，经津港码头上岸。
一接到这个消息，许绽放都惊了，任永强要进的这批钢材就是做大直缝的钢材，按正常流程来说，要先审批下来，决定上生产线了，生产线筹建起来再进来材料，他没想到，任永强会反其道而行之。
“我倒要看看，这玩意儿有什么咱们自己不能做的，这些钢送到了就给我堆到那棵梧桐树下面，我们都要天天看着，一上班就要看，下班路过还要看，只要时时看着，才知道这个事必须要做成！大直缝项目，我们必须要做国内第一家，这个螃蟹我们吃定了！”
直到这一刻，许绽放才终于明白为什么北油会在这个时候把任永强派过来当厂长，太多的教条束缚，有这么一个人突然出现，就像是泼进油锅里的一团火，呲啦一下就开了锅。
如果说原来他对大直缝项目到底能不能在北油机电厂上线完成还抱着一丝存疑，那现在，仅有的那点疑虑也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而原本一个月就要回来的主任又去更边远的疆省，没有要回来的消息。
订单下完两个月，那批钢板终于运到了津港，许绽放去津港验收，因着临近过年，港口每天的吞吐量巨大，所有的货物都要求必须要在最短的时间内运输完毕，否则要面临巨额的滞纳金，市里又离着码头很远，许绽放便把帐篷支在了码头上，日夜监工。
津港的冬天很冷，前两天刚下过雪，现在是化雪的时候，风一吹，雪粒子直往脖子里面钻，冷的刺骨，露在外面的脸像是被小刀划一样，生疼生疼的。
下船验货的时候，许绽放发现这批本该是优级的碳素钢板被塞被了许多普通的钢板，总体质量堪优，他连忙给北油机电厂打电话，向任永强反馈了这一情况，任永强那个火爆性子一听就炸了，直接就把大直缝项目组的李晓蕾派了过来，她在京市的时候主要就是搞质检，虽然年纪小，可以说是北油机电厂质检的一把手，现在又大直缝项目组，于是，直接就把她给派了过来。
李晓蕾到达津港港口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下午了，许绽放的嗓子都已经喊哑了，嘴唇干裂，脸白是一道道红色的血丝，一双手冻得通红。
“你怎么成这个样子了？”李晓蕾一脸震惊地看向好像一下子老了十岁的许绽放。
“你快看看，那边那边钢板。”许绽放顾不得和李晓蕾搭话，就把她拉到码头边那些堆叠着的钢板面前，李晓蕾也严肃起来。
这是几个月前任永强从R国定的优质碳素钢板，是来自R国的大直缝埋弧焊钢管的原材料，足足等了将近三个月才到达津港港口，这些钢板对于北油机电厂来说，不仅是简单的大直缝钢管的原材料，更是竖立起北油机电厂能往前走，啃下大直缝钢管这块硬骨头的决心。
李晓蕾从随身带的包里拿出眼镜戴上，这是她的一个小习惯，每次要工作的时候都戴上她那副眼镜，其实她的眼睛近视的并不严重，但做事情的时候她还是希望自己的视野能够更清晰一些。
一直到深夜，他们才把这些钢板都检查完，此时，船上的钢板还在往下搬运，许绽放和李晓蕾一夜都没有睡，眼睛眨都不敢眨地看着那些卸下来的钢板。
北风吹了一夜，骤然降温了七八度，天更冷了，直到快中午的时候，所有的钢板才都检查完，经过验收，优质的碳素钢板被塞进去差不多将近三分之一的普通钢板，许绽放和李晓蕾看着这个数字脸色都沉了下来。
运输方要求许绽放签字收货，许绽放坚持不签，两方僵持了下来，就在这时，一辆桑塔纳轿车停在了码头上，车上走下来一个许绽放并不陌生的人，小野丸。
小野丸穿着一件黑色的大衣，身后跟着那个熟悉的翻译，原来和他在一起的田村信郎并没在他旁边，他信步从车上走下来，嘴角带着一抹轻蔑的笑。
“绽放君，好久不见。”小野丸冲许绽放伸出了手。
许绽放的脸色变得更难看了，当时在北油机电厂签约的时候是他制止的，也是他把田村信郎给按到派出所的，到了警局他们才知道原来真正的话事人是小野丸，田村信郎不过是个幌子，而小野丸早就不知所踪，没想到他们会再见面，还是在这样的情况下。
“小野丸，这些钢板是怎么回事？我想你应该给我们一个说法。”许绽放没有回握，指向那些普通的钢板问道。
“绽放君，不要这么激动嘛，上次我们有点误会，但你们中国人有句古话，叫做冤家宜解不宜结，我们送来的也都是优质的钢板，这代表着我们的诚意，我们是很愿意和贵厂合作的。”
“这就是你们的诚意？将近百分之三十的钢板质量不达标，你们就是这么合作的吗？小野丸，上次的签约事件你还没给我们一个说法，现在又拿这种钢板来塞给我们，怎么，我们北油机电厂看起来很好骗？你们就逮着这一只羊薅了是吗？”许绽放的声音变得冷厉起来。
小野丸伸出的手收回来，慢条斯理的用另一只手轻轻拍了拍那只手上并不存在的灰尘，笑的一脸意味深长，“绽放君，咱们的购买合同写得明明白白，有百分之十的损伤额度，而且，你们提出的异议我们可是不认可的，这些钢板我们都是运来的最优质的钢板，我看不到你说的问题，绽放君，你可不能因为原来和我的误会就公报私仇呀。”
“既然你不认可我们的质检，那我们就找第三方来质检验收吧，如果是我们的问题，这些钢板的滞纳费由我们负责，如果是你们的钢板问题，那所有的费用和赔偿……小野丸，我希望你心里也有个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