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跳梁小丑
许绽放有点受宠若惊，他听姚翠芬说过，张家其实在深市挺有背景的，不过张家人都低调，平时别说找他们办事了，就是和他们家打交道，他们都是距离感保持的特别好，不拿别人的，也从不给别人帮忙办事，他记得当时姚翠芬说那一家子，“都挺个色的！”
但许绽放心里也有数，他当时去接近老太太就是有目的的，虽然当时认错了人，又无意间救了人，但他更不能挟恩图报，况且他要办的事张树林也开了口了，所以，他也不想再多贪多占这份功劳，否则心里也不安。
“放心吧婶子，我的事树林哥已经答应帮我办了，我这次过来就是不放心小斌过来看看他，看见孩子没事我就放心了。”
老太太有些不满，“就是给你们发那几份传单？小许啊，不是婶子说你，你可千万不要和婶子见外，发传单算什么事啊，你再想想还有没有别的什么事？”
许绽放有些哭笑不得地看着一脸期待的老太太，摇了摇头，老太太眼里的光迅速灭了下去，一脸的遗憾。
“那等小斌好了，你来家里吃顿饭，认认门。”老太太义不容辞地说道。
“我这次就不去婶子，我过来开会，只有三天，我是和单位的领导一起来的，厂子里管的严，我走不开，等开完会就要回去了，我这次过来也是趁着今天是第一天，会议没那么忙，过来跟您道个别，后天我们中午就要走了。”
老太太一听就急了，连忙拉着许绽放非要让他现在就跟她一起回家认门，老太太是冀省的，从听说许绽放和他是老乡，简直都要激动地掉眼泪了，难怪她看这孩子这么投缘，原来是他们老家的，老太太的心更热络了几分。
许绽放不敢多呆，再三保证就算回去也会给老太太他们联系，寄信打电话，老太太这才作罢，回到招待所，许绽放又马不停蹄开始扫楼，今天在外面蹲那一天，他已经知道了好几个和“大直缝”项目组有关厂的领导所在的房间，许绽放拿着唯一的一份资料，按着记住的房间号，敲开了门。
从房间出来的时候，隔壁房间的门打开了，一个戴着金丝眼镜的人正好出来，他无意看了一眼许绽放手里的资料，眼底一亮，把他们请了进去。
“你们研发成功了大直缝钢管？”略生硬的普通话响起。
许绽放一愣。
“抱歉，我还没有做自我介绍，我是H国的金在旭，这是我的名片，我能看一下你们的资料吗？”
许绽放接过名片，上面是声名赫赫的国际企业，这个金在旭正是负责人，他连忙把资料递了上去。
金在旭一边看一边点头，又指了几个问题问了许绽放，他都一一回答了出来。
“希望早日看到你们做的大直缝钢管。”金在旭笑着和许绽放握手。
门口的秘书敲了敲门，金在旭遗憾的和许绽放再见了。
就在要出门的时候，他又回过头来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我很看好你们的大直缝项目，许先生，我们一定会再见面的。”
说完便匆匆走了。
许绽放一愣，总觉得他的话有些什么深意，又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索性什么都不想了，回了房间。
第二天一大早，许绽放就把整理好的资料送到了张树林的办公室，比起前天和姚翠芬一起过来，张树林现在的态度可谓是热情的有些过度。
“昨天晚上听我妈说你又过去看小斌了，那孩子今天已经没什么事了，医生让再输两三天就可以出院了。”
“那真是太好了。”
张树林笑着递过来一个袋子，拎在手里沉甸甸的，“这是我妈让我给你带的，这两天家里乱腾，也没办法请你回家吃饭，老太太心里惦记着这事呢。”
听到小斌没什么事了，许绽放心里也是一松，他也没推辞，接过了张树林手里的袋子，那是满满一包的吃食，水果卤味点心，特别丰盛，他知道老太太的心意，如果他再推辞，老太太怕是心里更要记着这事了，以后他还会不会再来深市还不知道，就算来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的事了，他也怕老太太总记着这事，如果拿了这些东西能让她心里舒服一点，许绽放也不愿意再多矫情。
见他伸手接了，很明显张树林脸上的笑意更明显了，也更轻松了。
大会第二天，开始神仙打架，各显神通。
许绽放今天特别老实，也不顶嘴也不跟李奇峰较劲，就跟在他旁边，李奇峰心里舒坦多了，见他手里空空的也没再拿什么“大直缝”的东西，心里总算满意了些，一副早该如此的模样，第一次毫不吝啬的给了许绽放一个赞许的眼神，并开恩的让他跟去了会场，不过只能在外面“学习”，人还是不能进去。许绽放在外面广场上和那些人打着交道，又看到了黑钢的杨建，他今天和昨天简直判若两人，很少说话，见着许绽放，脸上才有了一点笑模样。
晚上回酒店时候，卫长风急匆匆拿着一份资料进了李奇峰的房间，他把资料啪的往李奇峰桌上一拍，李奇峰无意扫了一眼，眼眸攸的收紧。
“这是什么？你手里怎么有这个？”
“这资料都在招待所里疯传开了，肯定又是那个许绽放搞的鬼！他就没有一会儿老老实实的时候！”
“真是岂有此理！把他给我喊过来！”李奇峰愤怒地拍着桌子，桌子上正是那份许绽放托张树林给主要负责人的房间发的那份有关“大直缝”项目的资料。
虽然展会的资料里也夹了插页，但那插页只有一张，介绍的很笼统，而桌上这份却是面对的目标很明确，也很清晰。
许绽放从一开始就想着要把这份东西交到真正能接洽的负责人手里，展会的那份宣传页不过是个钓饵。
很快，卫长风就把许绽放喊来了。
“许绽放！看看你干的好事！”还不等李奇峰说话，卫长风就已经怒吼出声了。
许绽放心里早有准备，从他把资料给张树林那一刻他就知道会有这个结果，所以倒也淡定，李奇峰看他这个样子，压着的火气也忍不住了。
“谁让你把这些东西带来的？你和谁打过招呼了？你出来代表的是我们北油机电厂，这是国际性的大会，不是你许绽放个人逞能耍威风的秀场！你想过你这么做的后果吗？你想过可能给厂子带来的不良影响和损失吗？”
“这是“大直缝”的一次机会，也是给我们北油机电厂的一次机会，李副厂长，去年我国就已经开始应用了大直缝埋弧焊钢管，因为我们自己的技术是空白的，一直被卡着脖子，不得不用巨资从国外进口，我们都知道这是未来发展的趋势，我们不能固步自封啊！尤其是近年来，我们的石油勘探工作者在相继发现了克拉2、和田河、牙哈、羊塔克等大中小气田，而我国能源工业发展迅速，但结构很不合理，煤炭在一次能源生产和消费中占比巨大，大量燃煤使大气环境不断恶化，发展清洁能源、调整能源结构迫在眉睫，而这些油气田的发现，将会巨大的改变现有的能源布局，这就更加需要更快生产出我们自己的大直缝钢管，我国地势复杂，地震带、断裂带、大应变带等等地形，大直缝钢管都能满足这些需求，这也是为什么去年斥巨资也要引进大直缝钢管的原因，既然我们现在知道是这样的情况，为什么非要执着这个东西是不是所谓的石油正统，我们能不能做呢？这是关系国计民生的事，这也是利国利民的好项目，我们为什么非要退避三舍，谈之色变呢？”
“许绽放！你以为你是谁？你这话站位是站到了国务院吗？国家怎么发展是你能随便猜测的吗？你这些话，如果在前些年，会被扣上反革命帽子的你知道吗？你现在还是北油机电厂的人，就不要总想着砸厂子的锅！”李奇峰镜片后的那双眼睛冒着寒光，直直刺向许绽放，仿佛一把锐利的刀。
“就是！许绽放，这几年是不是显着你了？怎么哪里你都要冒出来横插上一杠子呢？你说这什么大直缝项目，你们都说了几年了，现在怎么样？你们做出什么来了？天天不是吹牛就是在吹牛的路上，你是不是吹着吹着你自己都信了？真以为自己是天降横才了是吗？你醒醒吧，许绽放，我告诉你，你什么也不是！你就是一个跳梁小丑！别老想着一步登天做白日梦！”卫长风指着许绽放的鼻子骂道。
“这个事情你回去写检讨，厂子大会的时候念，并且要保证以后再也不这么胡乱行事了，否则就给我哪来的去哪！”李奇峰把那份资料冲着许绽放砸了过去。
砰砰砰。
房门响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