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万年老二
张树林和许绽放来到了医院的小花园，已经快八点了，医院的人渐渐多了起来。
“你们那是怎么个情况，你和我说一下。”
许绽放心里一松，也没藏着掖着，就把“大直缝”项目现在的情况和张树林说了。
“我倒是知道这个项目，前几年……咳……孩子的妈妈去M国考察的时候，也说到了这个项目。”
许绽放多少知道些他家的情况，听他这样说，也不好贸然插话了，张树林刚开始说的时候有一点尴尬，说开了也没什么了，他简单说了几句他知道的情况，沉默了几分钟又说道，“当时我听她说，这是我国未来发展的趋势，可惜没有原材料，没有技术，没有设备，还是一无所有的阶段，没想到你们已经在着手做这个事情了，好，我说的宣传册就交给我，我来想办法。”
“太好了！张主任，您真是帮了我大忙了！”
“也算是感谢你救了小斌，而且这件事也是我应该做的，我们被西方落下很多年了，就要靠你们了。”张树林郑重地说道。
许绽放听姚翠芬说起过张树林的事情，他本来是要进经贸局的，后来和爱人换了工作岗位，听说他在学校的时候也是成绩非常优异，有远大的理想和抱负的，如今看起来，也是造化弄人了。
许绽放连连感谢，还要赶在九点前回到招待所，所以他也没再多留，和张树林约好了第二天一早把资料给他送过去，展会一共三天，基本第二天晚上就都开始撤展了，第三天的下午全国各地的展商就都会退房回去了，他们招待所可以赶在第二天下午打扫房间的时候把资料放到参展商的房间里，而且张树林那里有参会名单，他知道那些单位的负责人员在哪些房间里，好过他们自己去胡乱投放。
要走的时候，张树林喊住许绽放问了一句，“你知道我为什么愿意破这个例吗？”
“因为小斌？”许绽放疑惑道。
“也有这部分这个原因吧，许绽放，我希望我这次不白破这个例，我希望能尽快看到我国自己的“大直缝”钢管能应用到各种地形各个城市。”张树林坚定说道。
“一定会的！我保证！”
“还有，其实我一来的时候就看到你了，我也认出你了，我问你怎么会在这里的时候，其实我心里是知道你应该是为了我的母亲来的，但我想，可能你会说是无意间遇到的，如果你那么说了，我也会帮你的，毕竟我要还小斌的人情，但是，你还是实话实说了，许绽放，我感谢你的坦诚，我也相信，你这样的人，说到的事情就一定会尽力做到的。”
许绽放愣了一下，张树林已经向着住院楼走去了。
赶回招待所大厅的时候是八点半，李奇峰正要带着机电厂的人去论坛那边，一看到许绽放，李奇峰的脸就拉了下来。
“今天是大会第一天，一大早你就不见人影了，许绽放，咱们机电厂的名额可是很宝贵的，厂里让你们过来，可不是让你们来旅游干私事儿的。”
面对李奇峰一大早就一顿夹枪带棒的话，许绽放的脸也黑了。
他想到了张树林。
虽然他救了他儿子小斌，张树林要感激他，但他之所以愿意帮他们把册子给发出去，还是因为张树林知道他们的理想和目标，他知道未来的发展趋势，不会历为个人的喜恶去处理事情。
如果他当时能去经贸局，一定又是不一样的吧。
“李副厂长，您开会说八点半准时在大厅集合，我应该没晚吧。”许绽放知道李奇峰就是看他不顺眼，一大早就想找点事儿，他不挑明，但也不想惯着。
他看到李奇峰旁边跟着脸色同样不好看的卫长风，还有庞广健，刘军和孟庆磊。机电厂的人都在，只除了苏恒。
一看这些人，他就明白了，李奇峰是根本就没想让他们往会场那边凑。
果然。
“好了，一大早就找不到人，以后要认真守时，你和苏恒在招待所里收拾收拾资料，我们先去大会那边，如果有什么需要的资料我会打电话到招待所通知你们，快回去吧。”李奇峰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许绽放也不和他再多说什么，他现在只想着要赶紧去会场看一看，连忙上楼去找苏恒了。
孟庆磊提前叫了一辆出租车，李奇峰坐副驾，其他人都并排着坐后座，挤是挤了点，一辆车也还凑合着装的下。
只是刚要上车，就看到了吉钢的雷远发带着他们的人也从招待所里出来了，吉钢来的人多，他们的展位也大，比北油机电厂的位子足足大了三四倍，自然阵势也比他们大。
“哎哟，这不是李副厂长吗？怎么，今天不坐那嘣嘣嘣了？换了新车了？啧啧，这能坐的下吗？你们这么多人，来来来，李副厂长，要不你和我坐一辆车吧，和我挤挤呗。”
雷远发笑的一脸的幸灾乐祸，走过来围着李奇峰他们的出租车转了一圈，吉钢提前包了一辆大巴，参会的人们正要上大巴，听到雷远发的话哄堂大笑起来。
“不用了！”李奇峰铁青着脸，坐上了副驾，咣当一声大力关上了门，机电厂的其他人也连忙把自己塞进了后排座位，出租车一个箭步飞了出去。
“切！死性不改，真是又穷又爱装！”雷远发冲着出租车开走的方向啐骂了一句。
李奇峰他们很快就到了会场，因为是行业内部的大会，所以会风会纪相对来说要求的非常严格。
离大会开幕还有十分钟，所有的参展商已经全部进场了，北油机电厂的大柱子里非常醒目，一进门就看到那个硕大的柱子闪着五颜六七的灯光非常吸睛，下面用彩纸毛笔字写的“北油机电厂”几个大字大嘞嘞的展现在所有人面前。
李奇峰刚一进场，就看到了那个柱子，脸上露出一抹欣慰的笑容，不得不说，许绽放这活儿干的真是不错，把他们北油机电厂那个偏僻的小角落展位，经过这么一包装一下子就变成了香饽饽，要是人不那么讨厌就更好了。
还没等李奇峰嘴角的笑容压下去，耳边就传来一阵阵窃窃私语。
“他们北油机电厂今年怎么回事？怎么给他们一个那么好的位置？”
“谁知道呢！是不是吴立军找人了？听说他可是跑步进京了。”
“人家老吴还真是年轻有为，不像他们那个万年老二。”
“可不是吗！这次老吴走了，不知道那万年老二能不能往前挪一挪了，再不挪，我看马上就要被后浪拍死在沙滩上喽！”
……
李奇峰的笑容僵在唇角，碎了。
他从北油机电厂一开始筹备就过来了，那时候机电厂还是一大片盐碱地，连个厂房都没有，他们搭着帐篷日夜忙碌赶工。
后来，他一步步做到了副厂长的位置，那些年，他真是风里来雨里去，把厂子都当成自己家了，再后来，厂长被调走了，所有人都以为他会从副变正，就连他自己都这么认为，没想到，吴立军竟然被空调过来。
他懂什么？年纪轻轻，大学毕业进厂，虽然也是从一线干起来的，但是论功劳他怎么能和自己比！
这也就罢了，没想到短短没几年的功夫，他竟然又踩着北油机电厂的功劳一下子就跑步进京了，而自己，还是副手，到现在，这脑袋顶上还扣着这个副厂长的帽子。
行业里的很多人都戏称他是万年老二，有很多人见都没见过他，也跟着开他的玩笑，真是岂有此理。
这个许绽放就是吴立军那一派的，别的本事没有，就是说大话，戴高帽！
机电厂的其他人跟在后面也都一个个战战兢兢的，吓的大气都不敢出，本来他们还觉得这大柱子许绽放弄的不错，说不定能在李奇峰心里给记个功劳，没想到这事也能弄巧成拙，竟然把万年老二这事都给引出来了，要知道，这可是李奇峰心里的一根刺啊！
对于展会里发生的这车切，许绽放毫不知情，也完全不知道自己精心布置的大柱子又成了李奇峰下一个爆发的导火索。
李奇峰他们一走，他就紧赶慢赶回了招待所，苏恒正四仰八叉瘫在床上，头上盖着一张写着字的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