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倚老卖老
很快,一个月就过去了,世界能源论坛大会的会场设在深市,这是改革开放以来迅速发展起来的一个小渔村,缔造了“三天一层楼”的基建神话,并且在今年四月份峻工了亚洲第一高楼的地标建筑。
这一次的世界能源论坛设在深市,意义非凡。
从清州到深市直线距离要两千多公里,清州没有直通深市的火车,要转去津市,加上转车的时间林林总总就要五六天,定下出发的人员,北油机电厂就踏上了去深市的火车。
这是许绽放第一次去深市,他一直生活在内陆,却对这个地方并不陌生,这几年,他听说很多人都怀揣着梦想去了那里,也有许多人想着能在那个充满传奇的地方一夜暴富。
对此,许绽放并没有关注太多,他更想看的是传说中的深市速度,以及这个论坛中有关大直缝项目的信息,在这个充满机遇的时代,他相信,这个渔村的传奇不会是唯一,总有一天,他们清州也会因为大直缝而闻名天下。
机电厂这边由李奇峰带队,卫长风担任副领队,还带了一名业务员和一名工程师,业务员是销售这边的业务科长庞广健,工程师是抢修的时候和许绽放一起合作过的刘军,另外一个就是李奇峰的秘书孟庆磊,小伙子是今年刚分进来的,长得斯斯文文,白白净净,个子又瘦又高,笑起来有两个虎牙,看起来人畜无害的模样,做事却是干脆利落的快狠准,很得李奇峰的看中。
大直缝项目组这边去的是许绽放和苏恒,程国信和耿占理留在项目组继续研发,做可行性分析报告。程国信说,他老了,腿脚没有年轻人灵便,就不去添乱了,留下来看家,耿占理的理由更直接,他转身就走了,连句话都没说,许绽放明白是因为名额太少了,除了他只能再去一个人,所以程国信和耿占理就把这名额都自动让出来,给了他们认为更合适的苏恒。
许绽放暗暗发誓,有机会一定要带着整个大直缝项目组去深市看看。
绿皮车从清州出发,要先去津市转车,只有下午一班车,到达津市是晚上,火车站里都是人,现在天已经冷了,人们都穿的很厚重,很多人还背着笨重的被袱卷,拿着搪瓷盆,水桶。
开往深市的火车还没等停稳,人们就拼命往前挤,绿皮火车的窗户开着,好多人把东西顺着窗户往里塞,塞完东西,又爬上窗户往里挤,一大片人黑压压的往火车里拼命塞着,到处都充斥着人们的吵嚷声,呼喝声,孩子的哭闹声。
北油机电厂订的是卧铺车票,虽然是卧铺,却也是人挨着人,行李挨着行李,连去个厕所都十分困难,绿皮车一路晃晃荡荡开向深市。
机电厂的卧铺票是分散开的,许绽放的票是一张下铺,他把东西放好,一个老太太就来到了他对面,老太太背着一个大大包袱,手里还拿着一个袋子,袋子里不知道装的什么,看起来鼓鼓囊囊的,跟着老太太一起的,是一个高高壮壮的小伙子,大概有一米八的个子,有点胖,嘴巴上有刚生出来的细细的胡须,那小伙子一脸的不耐烦,两只手插在衣兜里,走路吊儿郎当的。
老太太许绽放,一脸讨好地笑了起来,“小伙子,你是一个人出来的吗?能不能帮个忙啊?”
“怎么了奶奶,有什么事吗?”许绽放笑着应道,也没有多说什么,机电厂的人都没坐在一起,分散在这节车厢的不同位置,大家都是刚上车,还都在整理行李,他也不想过多解释怎么人出来的问题,想着老太太就是让帮个忙,也不至于惊动那么多人,他一个人能帮就帮了。
老太太眼睛骨碌碌转着,指着许绽放的床铺,“小伙子,我岁数大了,爬不了那么高的床铺,你能不能和我换一下,我的床就在你旁边的上铺。”
老太太一边说着,一边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张车票,是张上铺,许绽放随意看了一眼。
“行,没问题。”许绽放爽快的答应了,几天的车程,谁都愿意住在下铺,不过看着眼前的老太太,许绽放也确实不忍心让一个老人家爬上爬下的。
老太太喜笑颜开,把手里的包袱一骨脑都扔到许绽放的床上,许绽放把刚放到床铺上的东西一收,拿起来就要往旁边走,一转身,却看到那个高高壮壮的小伙子躺到了他对面的下铺上。
“大孙子,起来先吃点东西,奶给你带了热包子,韭菜猪肉的,你最爱吃了,吃完了再睡啊。”老太太从那个鼓鼓囊囊的袋里换出一袋包子,倒了水端到那小伙子面前。
小伙子一脸不耐烦,“吃什么吃,我刚躺下。”
“你这孩子,那你也得先把鞋脱了啊,这样多不舒服,你吃再睡,这铺是你的,又不能长脚跑了,你急什么啊。”老太太一边说,一边把水杯和包子放到卧铺间的小桌子上,半弯下腰给小伙子脱了鞋。
许绽放的眼睛眯了起来,问了句,“这个铺和旁边那个上铺都是你们的吗?”
“对呀,想买两个下铺,没买到,出门的人太多了。”老太太一脸抱怨。
许绽放把怀里抱着的那些行李又扔回到自己床上,紧接着把鞋一脱,躺下了。
老太太正弯着腰直起身来,脸上笑还没褪下去,一转身就看到了又躺回去的许绽放。
“小伙子,你躺错了,这是我的床,你不是和我换了吗,你的床在旁边的上铺。”
“噢,这是我的铺,我不想换,你还是找你大孙子换吧。”
老太太目瞪口呆,气的往地上一坐,拍着大腿就嚎了起来,“造孽哟,年纪轻轻的欺负我这个老婆子,有手有脚的抢我一个老太太的床铺,没有王法了!”
老太太这声哭嚎,就像吹响了冲锋的喇叭,一下子围上了一大圈的人。
一看这阵势,老太太嚎的更卖力了。
“这世道坏了啊,他抢我的床,那是我的床啊,欺负我这个老婆子,要天打雷劈哟……”老太太哭哭咧咧,那个大孙子也没什么反应,似乎是习惯了这种场面,把脸往里一扭。
“这个小伙子也太不地道了吧,连老太太的铺都抢。”
“谁说不是呢,这老人家看起来得有六七十岁了,他怎么好意思的。”
“现在的年轻人真是自私自利,连老人家都欺负。”
“就该报到他们单位去,让他们领导给评评理。”
……
众人七嘴八舌着,老太太越嚎越大声了,北油机电厂的人也围了过来。
“许绽放,这是怎么回事?”李奇峰沉着一张脸走了过来。
他和许绽放分别在这节车厢的两端,他在最那头,收拾完了行李,机电厂的那几个人正过去和他说话,就听到车厢里吵吵嚷嚷的闹了起来,他本不想过来的,直到听到别人说什么那头儿有个小伙子欺负老太太,抢老太太的床铺。
他心里莫名的就是一个激灵,不知道为什么,他第一个念头就是,这个小伙子不会是许绽放吧?也就他有这本事,不管在哪都能搅得乌烟瘴气。
他心里是这么想的,但还是希望那个人不是许绽放,他许绽放就算再能惹事,也不能刚上火车就给他找事吧,他就这样又忐忑又侥幸的从车厢那头儿过来了,哪知道一过来血压就往上升了,那不是许绽放还能是谁!
那个刺儿头现在正舒舒服服躺在床铺上,还翘着个二郎腿,双手交叉垫在头下,看起来无比的悠闲自在,他旁边,却已经闹翻了天。
“领导,你们这个工人他抢我的床铺!你得给我做主啊!”老太太一下子从地上坐起来,一把拉住李奇峰的胳膊,那力气大的差点把李奇身给拽倒了。
“许绽放,这是怎么回事?你抢别人床铺做什么,快还给这位老人家。”李奇峰气的一肚子的火,大晚上的,本来车上人就挤,天冷又把窗户关的严严实实的,车厢上的空气很不好,闷闷的,还有一股发酵的烂白菜味,直冲的他头脑发涨。
“我可没抢她的床,这本来就是我的铺。”
“你这小伙子,你怎么能说话不算话呢,是你答应要和我换床铺的,我都过来了,你又不和我换了。”
“那你怎么不说我为什么不和你换呢,你拿你的上铺和我换下铺,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