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乱扣帽子
“程工,你们看,咱们提出的分拆报价的方案,关键主机设备进口,国内成熟设备在国内采购,其他设备购买图纸在国内加工,如果按这个思路的话,那铣边机、成型机、焊接设备、扩径机、超声探伤设备这些就可以从D国引进,这些关键主机从国外购买。水压机、倒棱机我们国内的技术已经是非常成熟的了,我又给不同制作厂家都联系了,了解了一下详细的参数、型号,刚又看也李小蕾同志的工作笔记,上面更详细的记载了这些设备性能,现在我基本可以确定,这些设备我们完全可以在国内生产制造。预焊机和预弯机这些,我们可以从国外设备图纸、技术,转由国内生产。如果这样的话,我们的成本就可以大幅度下降。”
“对!我国从六十年代初期就开始从国外引进成套的技术设备,七十年代的“四三方案”引进的重大项目,也在82年全部实现了投产,成为我国经济发展的重要基础,这就证明这条路子是对的,我们现在沿着这条路子去做大直缝开发完全没有问题,现在我们是用分拆的方案设备引进、图纸开发、国内生产,我相信在不久后的一天,我们的技术一定可以完全实现自主化生产,甚至比国外还会做的更好,有一天,他们还会回购我们的产品,我们的设备!”李小蕾眼睛熠熠生辉,她铿锵有力地说着。
一时间,“小黑屋”陷入了一片沉寂,没有一个人再出声,但所有人心里都仿佛烧起了一把火。
是的!总有这么一天!这个梦想,终会实现!
确定了设备分配方案,大直缝项目小组更忙碌了。
本来就只有四个人的小组,现在还要分出来一半做可行性分析研究报告的资料整理,许绽放很清楚,相对于设备的分配方案,可行性研究报告更是重中之重,接下来跑投资,跑审批,设备选型,不同方式方案对比,各需要多少资金,经济部分,多少比例用于哪个环节的开发,可回收资金的比例,海关报批等等,每一个环节都至关重要。
中午去食堂吃饭就成了许绽放他们和其他科组交流的重要场地,抢修事件后,虽然很多人对他们大直缝项目的看法有了改观,但许绽放还是不希望再有财务科那样的事情发生了。
他没有再明着组织其他部门的人来协同工作,而且把会议室搬到了食堂,很快,一些有创新想法的人就聚了上来,他们边吃边聊,竟然也有了很多新的想法和思路。
许绽放和程国信他们一边吃饭,一边讨论前面勘测的几个路线方案的时候,几个工程师也跟着就实际钢板母材的情况讨论起来。
大直缝钢管需要的钢板比较特殊,需要办理超宽运输证明,对勘测的路线要求就更高了。
就在这时,姚小辉从食堂外面走进来,打饭口在西侧靠墙的那排位置,他站在门口扫了一眼,却拿着空饭盒冲外面挑了一下眼,就直接冲着许绽放他们这边走了过来。
许绽放他们旁边坐了好几个科组的工程师,其中还有几个姑娘。
姚小辉一挑眉,站在后面清了清嗓子,提着声阴阳怪气地喊了起来,“有的人啊,在外面勾三搭四的不检点,到了厂子里面还不老实。这人啊,就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啊!吃着碗里的不算,连锅里的也都得瞅着。啧啧啧!”
本来热热闹闹的食堂立刻变得鸦雀无声,刚还津津有味听他们讨论的几个姑娘面面相觑,四下看了看,连忙散开了,端着饭盒去了别的桌子,一张脸却是变得通红。
不管结没结婚,女人的名声都是很重要的,尤其是在清州这样的小地方,而且牵扯进桃色新闻这样的事,扣下来就是一盆洗不掉的脏水,让人百口莫辩。
这种事,谁都不想招惹,谁都怕。
所有人都顺着姚小辉的眼睛看向了许绽放。
有那记性好的已经想起来前段时间流传的那些风言风语,开始小声向身边人嘀咕着。
“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看起来挺老实的,没想到是这样的人。”
“可不是呢,难怪天天吃饭的时候叽叽喳喳的,原来是撒网呢!”
“切!真是不要脸!”
……
姚小辉早就在人群里安排了人带节奏,一时间各种声音响起,那些本就对许绽放改观的人,看他的眼神也带起了审视和怀疑。
姚小辉对这样的状态有些得意洋洋,不管什么时候,作风问题都能把人压死,他就不信,还整不了一个许绽放。
他走到许绽放面前,挑衅地笑了起来。
出乎意料的,许绽放却没像他想象的那样落荒而逃,而是站起来冲他迎了上去。
“你说这有的人是说我吗?前段时间的谣言都是你传出来的是吗?你说的勾三搭四你说说清楚勾的是谁搭的是谁?你是长舌妇还是研发人员?放着研究不搞,天天瞎搞事是吗?”许绽放站起来硬刚。
他本来也想着清者自清,置之不理,谣言嘛传着传着也就散了,却没想他们还越传越来劲了,后来他也想明白了,他们才不管事情的真相是什么,也不管你是不是冤枉的,反正大家就是闲着没事扯扯淡,好不容易有这么一个共同话题这不就铺开了么,传谣者无非就是找个上升不到法律的社会话题,你急眼就是小心眼开不起玩笑,你不理你就是心虚默认了。
既然想清楚了,他就没道理继续当这缩头王八。
姚小辉一愣,他这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了,以前遇到的哪有当面站出来对质的,反正又没指名道姓,就算给你泼一盆脏水你能怎么着,还不是得缩头认着,小心翼翼忍着,眼巴巴等着谣言烟消云散的那天。
“听过拣钱的没听过拣骂的,谁心虚就说谁。”姚小辉干咳了一声,掩饰着刚刚涌出来的那点心慌。
程国信大惊失色,连忙拽了许绽放一把,小声说道,“绽放,你傻不傻,那些谣言好不容易淡了,你怎么自己又挑起来了,快坐下。他不指名道姓,你就当不知道,反正他没说是你,谁爱认谁就认,走,咱回,“小黑屋””。他太知道人言可畏这几个字的份量了,恨不得马上把许绽放带走。
“程工,你还没看明白吗,今天这事不是我想走就能走的,更何况,我也不想走。只许别人对我捕风捉影,就不许我这个受害者说话了吗?”
许绽放已经看出来,姚小辉就是故意的。
故意选在这样的地方,故意选在这种时候。
“许绽放,这可不怪我不给你留脸面,现在可是你自己往枪口上撞,你在厂里,在外面勾三搭四的时候就应该想到今天的后果!”姚小辉笑的像一条毒蛇。
“我本来不想理会你那些谣言,因为我觉得那些东西无聊至极,愚蠢至极,只有没本事的人才会在这边花花事件上做文章,我也一直相信清者自清,更何况我们现在还有很多技术都被西方国家甩在后面,我们做为研究人员要把所有的时间和精力放到去改革去研发上,但我的大度忍让换来的却是得寸进尺。”
许绽放扫视了一圈,现在是吃饭的时间,原本嘈杂的餐厅顿时针落可闻,他继续说道,“我们的时间不应该浪费在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上,真有能耐就在工作上见真章,而不是乱扣帽子,站在道德的至高点上去审判别人!我是男同志,我不在乎这些东西,是报厂纪办也好,还是报公安局也好,我经得起查,我不怕!我也可以脸皮厚,反正我是清白的,但如果今天是个女同志呢?如果这个女同志经不起这样的事呢?万一有什么想不开的呢?你逼死的就是一条人命!就因为你看人不顺眼,就因为你逞一时口舌之快,就因为你想多一份茶余饭后的谈资,就要给人家扣下一顶作风不正不检点的大帽子吗?你工作上压不过人家,你自己生活不如意,就去给人家造黄谣,反正造谣没有成本,到时候人家追问起来也可以来句“我听说”就不用负任何责任了,以后看谁不顺眼就给谁造个黄谣,反正站在道德至高点了,要是承受不了就是畏罪自杀,再用唾沫星子送人家一程,反正反抗就是不要脸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