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考察路线
现在这路上可不怎么太平，虽然有些地方已经着手整治车匪路霸了，可谁车上不备点家伙，他俩又是第一次自己出车，可比不得他们这此老司机，知道哪里的路“顺”，这要是遇上什么事可真是麻烦了。
身后的人也都跟着指指点点起来，一时间议论声不断。
“他们还不死心呢？可真是够犟的！”
“谁不是说呢！非要跟当官的对着干，这不是鸡蛋碰石头吗？”
“真是不到黄河不死心，不撞南墙不回头啊！”
“还大学生呢，连这点眼力劲儿都没有，真不知道是怎么上的大学。”
……
“一群的势利眼，不是前面吴厂长在的时候了，那时候他们三天两头跑过去问咱们用不用车，现在倒好，一个个就像失忆了一样，这才几天啊，就不认识咱们了？还有苏小禾，平时多单纯一姑娘啊，今天也跟咱们耍心眼儿了。”苏恒一边扣安全带，一边愤愤不平地说着。
“都养家糊口的，谁也不容易，他们能怎么着，总不能为了咱们和上面干一架吧，就说苏小禾吧，要是真想为难咱们，这车咱也开不出来，这不摆明了就是睁一只眼闭一眼吗，咱要不想让人说，就必须拿出真本事来！”
“这倒是，不愧是我本家，没跟着他们学坏，他们爱怎么说就怎么说吧，夏虫不可语冰，孺子不可教也。”苏恒乱七八糟用着成语，试图缓解着车里的气氛。
尽管没说出来，但许绽放他们都知道，留给他们的时间已经越来越紧迫了。
大力支持他们的前厂长吴立军走了，现在的北油机电厂没有正厂长，只有李奇峰这个副厂长，说是副厂长，其实是现在名义上的一把手，他和卫长风现在是绑到一条绳上的，就算没有卫建国的事，李奇峰也是坚定的保守派，当时卫建国接下“大直缝”项目组的时候，他就没少埋怨他，后来卫建国在考察路段的时候意外去世了，也是他当时牵头把项目组搅黄的，他们都知道，只要这个厂子一天是李奇峰说了算，那大直缝项目随时都有可能被叫停，现在之所以还留着他们，无非是因为吴厂长前脚刚走，他不好马上就推翻前厂长的决策，留了个所谓的行政缓冲带。
许绽放一踩油门，便把北油机电厂甩在了身后。
从津港到清州的这段路，直线距离并不长，但路况却有些复杂，虽说有一条可以能行的柏油路，但那条路很狭窄，大部分路段只有一条车道，且要绕很远的庄稼路，很多地方的公路说的好听，其实就是红砖铺的路，还有的地方就是洒的沙子石子，而且这一路上尤其是往津港那边开的时候，会路过一片特别长的无人区，两边盐碱地，不长庄稼，没有人烟，要是有个什么事，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而且，现在虽然已经开始打击车匪路霸了，但也不是那么太平，如果绕到田里出了什么事，更是两眼一摸黑了。
那条唯一的柏油路还会经过一座桥，那座桥的承重量也达不到，而且，他们这次要计划的是R国的母材运输，板材很大很宽，他们必须要多做几个方案出来。
许绽放和苏恒开车出厂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李奇峰的办公室里。
“真是反了他们了，机电厂的车那是随随便便就能开出去的吗？他许绽放又不是司机，凭什么他想开车就能开车？北油机电厂什么时候改姓许了，我怎么不知道！”听到消息的卫长风蹭地站了起来，他手里的那几一叠文件被他啪的一下拍在桌上，有几张轻飘飘地落在地上。
李奇峰斜睨了他一眼。
办公室只有他们两人，刚来汇报消息的小文员早就退出去了，卫长风还想说什么，李奇峰压了压手。
“这个许绽放，倒真是执着。”李奇峰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
“他就是个犟驴！”卫长风愤愤说道。
“把那几个人的资料再拿给我看看吧。”
卫长风又把大直缝项目组那几个人的资料都让人找出来，拿给了李奇峰，现在的大直缝项目组那四个人，他不用再看什么材料，他们的情况都在他心里装着，背的滚瓜烂熟。
这些资料他都知道，李奇峰就更不可能不知道了，他不知道为什么今天李奇峰还非要拿资料，不过他知道师傅肯定有他的道理。
这一切，归根结底都怪那个许绽放，如果不是那个犟种，他们怎么会这么被动。
他又想起多年前那个夜晚，那天许绽放在他家吃晚饭，他和许绽放陪他爸卫建国还喝了酒，喝着喝着，许绽放就说起了他那个大直缝的想法，他当时一听就觉得不靠谱，他爸却一下子就来了精神，他一说反对的话，他爸就让他闭嘴，让他不要把工作做的那么保守，要放开眼光向前看。
那是他第一次和许绽放发生争执，在此之前，他可是一直把他当成自己的好哥们看的，虽然在内涂层项目的时候，他心里也不愉快，可他也不是那么小气的人，可没想到这许绽放是一条道跑到黑了，那天的许绽放就像是头被上了缰绳十匹马也拉不回来的犟驴，一门心思的想着要搞什么研发，还和他爸一起苦口婆心的和他说，人类的进步在于不断的向前攀登，不会止步于前。
如果说改进内涂层他们还算是为石油事业做贡献，那大直缝呢，那不纯纯就是本末倒置了吗，他们石油工人如果去运天然气，那还算石油工人吗？
那晚，他妹妹卫笑的眼睛看向许绽放的时候，就像盛满了上好的白酒，水汪汪的。
还好，他师傅和他的想法是一样的，他们还坚守着石油人的初心，那就是全心全意为北油服务。
他是真想不明白，为什么放着好好的工作不好好干，非要整天想着搞那些歪门斜道呢？跑了一趟M国回来就非要跟着人家学做大直缝钢管，那再跑趟R国呢，是不是就得开始做钢材母板了？他许绽放就是墨水喝多了，开始崇洋媚外了，现在在他眼里，怕是外国的月亮都比自家的圆了！
要不说负心最是读书人呢，看看，肚子里有点墨水，就不知道东南西北了，他是能上天还是能入地？
卫长风越想越生气，他和许绽放这个梁子结的死死的，包括曾经那几年两人的好，他现在想想都觉得是许绽放在和他耍心眼，为的就是尽快打入他们北油机电厂，把他爸拉下马跟他们一起瞎折腾。
真不是个好东西。
李奇峰还在看那几个人的资料，看着看着，他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深了，从里面抽出来两张薄薄的纸放到桌上。
卫长风凑过去，有些疑惑。
“别让人觉得咱们机电厂只知道干活，不知道心疼人，这些人，也该去关心关心了。”李奇峰伸出两根手指重重点了下，那两页薄薄的纸微微皱了起来。
卫长风先是一愣，随即也跟着笑了起来。
他就知道，他师傅是有办法的。
已经把车开出清市的许绽放对此一无所知，他们拿着地图，走的是一条村道，那路线标记的不是很清楚，村子都不大，路却都是四通八道，尤其是村子之间连接的田间路，更是曲曲折折，有的村子间离的非常远，他们出来的时候是中午，现在已经是下午了，走的急，午饭没吃，连水都没喝上一口，现在的苏恒只觉得口干舌燥，恨不得找口井先喝上一大碗凉水。
“都怪卫长风那丫的，一天不给咱们找点事他就一天不自在！”苏恒抿了抿干巴巴的嘴唇说道。
现在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别说吃饭了，就连喝口水都找不到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