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突发意外
卫笑头上的血汨汨流出，顺着地上的雨水，蜿蜒成一条红色的小河，流到那把撑开着落在雨水里的红伞上，她的眼前变得模糊起来，耳边的声音却离她越来越远，隐约中，她只看见许绽放那张惊恐骇然的脸。
她的绽放哥哥，在担心她。
真可惜，明天怕是不能去她家里提亲了。
她的眼睛缓缓闭上，陷入黑暗。
“卫笑！”许绽放嘶哑着声音喊道，他跪坐在地上，撑起她的上半身，粘腻的血液沾满了他的手，他的牙齿不受控制地打起了寒战。
“快去医院！”听到动静的程国信推开人群挤了进来，后面是同样焦急的耿占理和苏恒。
他们刚把最后的物料转移走，就听说这边出事了，连忙都跑了过来，哪知挤进来就看到满脸是血的卫笑昏迷不醒地半躺在地上。
“程工你在这守着，耿占理你赶紧去找卫长风，苏恒你和我去医院。”
快速安排完，许绽放抱起昏迷不醒的卫笑就向厂区旁边的职工医院跑去。
机电厂因为有很多大型设备，为了防止各种意外事故，职工医院的配备很齐全，医生的技术水平也也很过硬，尤其在处理各种突发事故上，比普通的人民医院反应速度要快的多。
很快，手术室的灯就亮了起来。
许绽放紧紧靠在手术室外面的墙壁上，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里面看，却徒劳无功，什么也看不见。
“绽放，别紧张，就是磕了一下，她卫笑是谁啊，那可是打不死的小强，一定会没事的。”苏恒清了清有些暗哑的嗓子，故作调侃地劝着。
“别说那个字儿！”许绽放猛地转过头看向苏恒，平日他眼里自信的光此刻像是被火点燃了。
苏恒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了许绽放的意思。
这么久了，他还是没从那件事中走出来。
苏恒张了张嘴，挨着许绽放靠在墙壁上，他伸手拍了拍许绽放不自觉微微颤抖的肩膀。
“没事的。谁都不会有事！”
墙壁上挂着的钟滴滴答答地走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手术室的灯依然亮着。
砰的一声，楼道间的门被砰撞开了，卫长风像一头发疯的狮子，挟裹着一阵冷风冲了进来，他涨红着一给脸，双手的手背上青筋暴起，一把抓住许绽放的衣领子，另一只手冲着许绽放的脸狠狠就是一拳挥了过去。
许绽放的鼻子里流出了血，他木然地抬起手抹了下去。
“卫长风，你丫疯了是吗？”苏恒一把将许绽放扯到身后，紧随而来的耿占理也连忙冲上去从后面抱住了抬起脚踹下去的卫长风，却被暴怒的卫长风一把掀到了一边，瘦弱的耿占理一个趔趄摔倒在地上，眼镜也摔掉了，破了一个镜片。
耿占理咳嗽起来，他的咳嗽声在医院里显得很是突兀，许绽放走过去把他从地上扶了起来。
“你没事吧？”许绽放从刚刚卫笑受伤昏迷的茫然中渐渐回过神来，他担忧地看向一脸苍白的耿占理。
耿占理老实木讷，不善言辞，来自贵省的农村，他长得很瘦弱斯文，个子也不算高，身体也不算好，总是咳嗽，夏天也是长裤长袖，冬天就更夸张了，捂得严严实实，恨不得把整张棉被裹在身上，他平时非常沉闷，总是一个人独来独往，甚至有一点孤僻，但他却是他们机电厂的技术大拿，也是他们项目组的技术总工。
“你还有心情关心别人有没有事？许绽放，你还是不是人？我妹妹现在还躺在手术室里呢，你的良心是不是是被狗给吃了？”卫长风暴怒地冲着许绽放吼了起来。
“卫长风，你是不是脑子有病啊！这里是医院，你有病就赶紧去治，在这瞎咋唬什么？我们在抢险，你妹是自己跑过来摔倒受伤了，这能怪得了谁？是我们把她送到医院来的，你冲许绽放喊什么？又不是绽放让她大半夜跑过来的，关他什么事？你是属狗的吗？不问清楚了就胡乱咬人？”苏恒早就看卫长风不顺眼了，也不等许绽放说话，就怼了回去。
在他眼里，这兄妹俩都有病！还病得不轻！
卫笑一天到晚追着许绽放跑，一个小姑娘家家的，也看不出个眉眼高低，许绽放天天躲她跟躲瘟神一样，软的硬的都来了，就死活也扯不清，这也就算了，谁还没个偷偷喜欢的人啊，又不犯法，可她偏偏总是故意在大庭广众之下，故意说些有的没的，故意让人捕风捉影，像块狗皮膏药一样，粘上了都撕不下来。
卫长风更是有病！他放着自己妹妹不管，天天找许绽放的事儿，犯花痴的是他妹妹卫笑，又不是许绽放，就算他妹妹在他眼里跟朵花似的，也不能是非不分啊，每次他妹妹犯花痴，他就气冲冲跑过去找绽放的茬，每次他来找茬绽放还都忍气吞声的不和他计较，也就是这么惯出来他俩的毛病，不但不知悔改，还越来越变本加厉了。
就像今天。
这是什么场合？这是什么日子？
这么大的狂风暴雨，他们大直缝项目组恨不得一个人劈成八瓣去抢险，他们一个个的急的脑门子都快砸脚面上了，结果卫笑的花痴又犯了，她竟然大半夜的下着大雨过来，不穿工作服，不戴安全帽，不听指挥，就往实验车间里跑，现在好了，出事了，卫长风又跟狗一样叫个不停！
这兄妹俩，能不能来个人好好管管了！
苏恒白眼都快翻上了天，卫长风恶狠狠冲着他吼了过去，“你给我闭嘴！我看你才是他许绽放养的狗，他给你喂了什么玩意儿让你这么冲他摇尾巴！”
“你他妈会不会好好说人话！”苏恒的火蹭蹭蹭蹿了上来，他早就看这小子不顺眼了，早就想教训他了。
两个人谁都不甘示弱，眼看着就要吵起来。
一个值班的护士小跑过来严厉地低喝着，“吵什么吵！里面做手术呢你们看不见吗？这里是医院，禁止大声吵闹，要是再吵就都给我出去！”
他二人这才都心不甘情不愿地退了回去，卫长风狠狠瞪了苏恒一眼，还没忘冲许绽放的方向啐了一口，苏恒忍不住又要往前蹿，被许绽放一把按住了胳膊。
手术室的灯熄灭了，医生打开门走了出来。
卫长风一把拉住他的衣服，声音有些颤抖起来，“医生，我妹妹她怎么样了？她没事吧？求求你们，一定要救救我妹妹！我就这一个妹妹了，她一定不能出事！”
医生一脸疲惫，抬手捏了捏眉心，“手术很顺利，但她伤的毕竟是后脑，谁也说不准她什么时候能醒过来，也许是明天，也许是后天，也许是三个月，甚至更久，接下来就要看病人自己的恢复情况了，这段时间，你们家人们要多多鼓励她，陪伴她，多和她说说话，这样对她的恢复会很有帮助的。”
许绽放心里一沉，说不准什么时候醒来是什么意思？手术不是很顺利吗？为什么会说不准什么时候醒来？
还不等他理明白，卫长风着一双血红的眼睛，就恶狠狠地冲了上来，他牢牢瞪着许绽放，恨不得把他给吞进肚子里。
“许绽放，我妹妹就是被你给害的，要不是你，她也不能变成这样，我们姓卫的是不是掘了你们家祖坟了？你跟我们家没完了是吗？我爸爸就是被你害死的，你现在又来害我妹妹！许绽放，我告诉你，我妹妹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不，我妹妹要是比平时少一根头发丝儿我都跟你没完！”
他又听到那个字了。
许绽放看着眼前嘴巴张张合合的卫长风，大脑一片空白，一拳冲着他的脸挥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