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神秘的巡道御史
又过了四天,天依旧未开,雪仍未化,但朝廷已经重视,要求官吏想办法,官府便也开设了粥棚,派发衣物,又调集了兵勇在淮河上破冰,到冰灾第二十天的时候,水路通了,陆续有船进来,苏家的船也进了港口。
礼杨回家第二天,天大晴,他便又拖了补给和木料油布送往盐场,与奇铧一道进行修整。
靖瑶早早到了长春巷口的馍棚里,通知众人,这是最后一天派馍。暖阳化雪,麻石街面湿漉漉晃眼,人声渐多,最后一屉馍馍分毕,管事便通知收拾家伙,拆去棚子,靖瑶也跟在那拖车后面,慢慢朝家走去。只听身后丫环巧儿轻言:“小姐,你看街角,那人还不走呢。”
真是迂腐书生,饿了都要硬撑,不肯受嗟来之食。靖瑶头也没回:“不是每天都派人给他们送馍了么,如今棚子都拆了,他应该也知道不派馍了,天已放晴,该干嘛干嘛去。”
“也许,他是想同你说声谢谢呢。”巧儿说着,又回头看了一眼,那灰褂长袍之人,一直望着她们的背影,似乎不是讨要面馍的意思。
靖瑶想了想,便折身回去,径直走到那人跟前,抓起他的手腕,将五两银锭按在他的手心,转身匆匆而去。
这是……灰衣男子愕然地望着手中的银锭,再次苦笑起来。
此刻苏家二楼,一袭淡黄色裙摆迤逦而至,红色棉绣鞋款款行进在回廊内侧,停在一处门前,轻轻叩门:“大姐。”门内寂静,正前方的另扇门却被唤开,乐陶的粉脸探出来,莺声道:“大姐一早便去街面施馍了,二姐进我房里来玩。”
若楠进了乐陶房间,看见一个面容清秀的丫环,便问:“新配的?”
“不能算新配的,来了有一个多月了。”乐陶说,“二姐你老也不出房间,想是没见过她。”便唤了来见二小姐,说叫小云。
“你找大姐有事啊?”乐陶问。
若楠瞟了小云一眼,说:“前几日爹要去盐场,我想着冰冻这么厉害,哥哥还堵在路上,便想去洗心寺给他们求个平安符,跟大姐说了,大姐说四下里冰冻,进不得上,要我就在家中佛堂上香。今天我看着晴了,想跟大姐说,还是去趟洗心寺。”
“大姐不让你去,那也是为了你的安全,现在晴了,她应该会答应,”乐陶说,“昨儿大姐还问我,你是不是病了,要不要找郎中瞧瞧,这样老闷在房里,会闷出病来的。”
“大姐真这么说了?”若楠半信半疑。
“是啊,她还说,你如果愿意,也可以管管家里的事,”乐陶点头,“大姐其实很关心你的,只不过她要操心的事太多,有时候就顾不上你了……”她踌躇着,吞吞吐吐道,“二姐,要不就,如实跟大姐说了吧?”
若楠咬咬嘴唇,沉吟道:“我也在想这事,过段时间吧。”
乐陶嫣然一笑:“我今天特意起了个大早,说要跟大姐一起去棚子里,大姐说今天是最后一天,就要撤棚子了,她事情多也顾不上我,说如果我愿意,过两天带我去店面转转。”
“我从前老觉得爹偏心,只让大姐在外面逛,对我们就是不许抛头露面,只能静待闺中,”乐陶说着,脸色沉寂下来,“这段时间家里发生这么多事,大姐病着还要忙上忙下,去盐场那趟,差点就没了……我想,爹也许对我们才是偏心,那么多苦,都让大姐一个人去吃……”
若楠微微一笑,有些感触,提起小巧的瓷壶,自斟一杯清茶,幽声道:“家里的事,我做不来,没有大姐那样的气魄……”将茶送到嘴边抿一口,“我能做的,就是尽量少给大姐添麻烦,她只要不在我的身上花费太多精力就好,这样她也就没有更多的累了。”
从来不知道二姐不说话,内心里还有这样的体贴,乐陶说:“是啊,二哥说,大姐是出去做事,我只是出去瞎逛,要我少给她添乱。”
若楠点点头:“镇源说的是,爷爷的丧事虽然办完了,冰灾也算过了,但库存也出了许多,年关囤货不足,盐场还需要人手和时日整修,听说过几日还有雪下,爹和哥哥抓紧整理了盐场,还要赶雪分头去进货,店面上多数事要依仗大姐,我们就不要多事了,免得大姐分心。”
乐陶耸耸小巧的鼻子,老大不乐意地抱怨:“大姐可以做的,我也可以呀。”
“你做不来的。”若楠喃喃道,“大姐在苏家能顶半个天,我们都不行。”
乐陶闷然半天,忽地说:“大姐那么精明能干,你却这么温婉秀气,明明是孪生的,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差异?”
若楠愕然片刻,倏地莞尔:“傻妹妹,双生姐妹长得再一样,也不可能性情相同啊,上天要这样安排自然有上天的道理,各样的人都有各样的用处啊。”
“嘻嘻,”乐陶便打趣,“大姐是用来做事的,那二姐呢,二姐的用处,就是做贤妻良母?”
若楠的脸一炸便红了,恼得扬手打过来,忿忿道:“乐陶只知道调皮捣蛋,自是找打的!”
乐陶嬉笑着躲过,绕着圆桌跑起来,若楠便追,两人打闹成一团。
忽地门响,阿喜进来了,说:“刚才大小姐捎了口信回来,她明天要去洗心寺,二小姐早说了想去,那就带上三小姐,都一块去。”
翌日又是晴天,霞光万道,阳光早早现身,黄灿灿显得华贵喜庆。苏家马车整装待发,乐陶从车帘里探头出来,笑嘻嘻地从门里喊:“大姐快点,就等你了。”
三人合着丫环三个,正要出发,徐管家匆匆跑来,唤住靖瑶,说是早有盐商数人聚在上味盐号,要跟苏家商议要事。父亲和哥哥都在盐场没回来,只能靖瑶主事,她只得下了马车,却见巧儿磨磨蹭蹭,满脸失望。靖瑶自然知道她心里所想,成天忙乱,也没轻松过一下,心下同时生出一个主意,便说:“冰冻这么些日子,你也闷了许久,今日不需要你侍候了,也跟着小姐却寺里玩玩。”随即使个眼色过去,蜻蜓点水般往若楠身上一闪,又说,“前些日子不方便去寺里,这会儿一晴,去的人多,你跟紧了小姐,可别走丢了。”巧儿心领神会,忙不迭点头。
靖瑶到了盐号,才知道是两淮商家便联名举荐苏奇铧来年担任商会总长。这次冰灾百年难遇,宣城商家大多结实地捞了一把,出了库存还涨了价,凭白赚了许多钱,但苏家涉及的行当,均未调价,便又得了些口碑,声望更高,官府更有牒文嘉奖,众人便趁势联名保举。靖瑶想着有了这个身份,一来更好倡议行善,二来可拉近官商关系,要想一统淮盐,这堪称一条捷径,便客气一番,应下了。
从店面回来,径直去往弟弟镇源房间。推开门,镇源闭目靠在轮椅上,书童正低诵《资治通鉴》,见靖瑶来正要起身,靖瑶抬手示意继续,轻轻的落座,镇源出声了:“大姐来了,淮商是不是举荐爹当商总?”
“你不出房门,能知千里啊。”靖瑶笑道。
镇源说:“做商总,可以坐拥名望、权威,一呼而百应,凡事均能事半功倍,苏家要想一统淮盐,还非得有此名号不可。”高兴之余,便絮叨了许多,说起父亲现在的事业已经到了苏家从前没有高度,更是兴奋起来,勾勒了未来许多的构想,畅谈一番,忽地就低头下去,情绪看着不对了。
“怎么了?”靖瑶拉住弟弟的手,关切地问。镇源长叹一声:“大姐,我们苏家,说起来家大业大,可细细想来,也只有爹和大哥、你撑着,我废人一个,眼睁睁地看着你们辛苦,帮不上一点忙,内心里好惭愧……”
“怎么这么说呢,好多事我还要请教你,你才是我的主心骨。”靖瑶安慰弟弟,“你可不是废人。”
镇源摇头:“你不知道,心有余而力不足的滋味……”
“你出主意,大姐去做啊,这样就是最好的搭配,”靖瑶没事人一般地无所谓道,“你一个脑袋顶三个脑袋,大姐一个人最多当两个人用,还是你最能。”
镇源顿时满面凄然,突然拿手捶打无有知觉的身体,愤恨道:“都怨我拖累了苏家!不能给爹和大哥分忧,让你一个姑娘家奔波劳累……”
“没有人怨你,镇源,所有的都不是你的错,你更不能责怪自己。”靖瑶连忙抓住他的手,死死摁住。
“怎么不怪我?你病着,我担心家里没人管了,你出去,我担心碰上歹人,你被人从盐场路上抬回来的时候,我就想,要是我可以去,也不至于差点冻死你,”说到动情处,镇源眼泪流下来,“我要不是个废人,可以到店里去做事,就不会耽误大姐,你可以安稳呆在家里,安心嫁人,安生过日子……”
“我不嫁呢,”靖瑶急了,嗔怪道,“你这是烦我呢,赶着我嫁出去?爹都不催,你就那么不待见我?”镇源讪讪地看大姐一眼,不说话了,眼望屋梁郁郁无言。
弟弟太聪明,就是心思重。靖瑶好言好语地劝着,不觉就是一个时辰,直到管家来报,盐会商家都登门,全在天风堂等着。
天风堂可是盐商合聚议事的地方,今天的事,看来非同小可。
进了正厅天风堂,一眼便看见两旁的太师椅上都坐满了人,神色凝重,靖瑶联想到两淮近期盐事,心底隐隐感觉有些不安,但表面上还是镇定,笑着跟各位打招呼:“诸位同道,什么风把大家都给吹来了?”
“你真不知道?”一商家神秘兮兮地靠近了说,“巡道御史已经到任了。”
靖瑶闻言一惊。巡道御史主管两淮盐政,是朝廷重职,先前任职的官员已经调职一个月了,按理朝廷早该派来继任,可是不知为什么却拖了这么久,而且一直没消息传出来。按照惯例,巡道御史到任的时间,一般都会提前通知,以便接受各个盐商的拜会,大家迎来送往,保持一团和气,这既利于巡道御史日后的管理,也有利于盐商的经营得到关照。这次却跟以往完全不同,所有的进展都好像被刻意隐瞒着,无声无息,这究竟是什么意思?突然之间,巡道御史又来了,这到底是朝廷的刻意为之,还是新来的巡道御史刻意回避?猜不到这巡道御史究竟何方神圣,且不说他来得突然,就是下步意欲何为,也无从得知。
苏家是宣城最大的盐商,苏奇铧也是盐商头人,却没有得到半点风声。靖瑶虽然不言语,但心头的不祥之感渐渐浓重起来,面上还是维持着波澜不惊,只问:“诸位是从哪里得到消息的?”
众人七嘴八舌道出原由。这位巡道御史揣着圣旨,早就到了宣城,一直秘而不宣,暗中调查淮盐状况,亦对盐商摸底,若不是头道奏折由皇上批转给了两淮总督,从总督府传出些消息来,大家仍对此一无所知。
原来如此,并不是只有我苏家不知道消息,大家都一样,这么说来,这新任巡道御史不是只针对苏家,那么就算盐事有什么变故,也是所有盐商一起承担。靖瑶松了口气,稍稍安心,环顾四下,见大家神色中多有忐忑,便又问:“这巡道御史上的头道奏折,奏报的是什么事?”
“还不是报请上调盐税。”一句起头,众人便又纷纷打开了话匣子。通过他们的议论,靖瑶终于知道了来龙去脉。原是那新任的巡道御史将两淮盐商的情况禀告了朝廷,说是盐利过高,建议提高盐税以充国库,皇帝御批,着两淮总督核实反馈,如果巡道御史上报的情况属实,那就会研究新政自上而下推行。于是盐商们合计,当务之急就是要先去先去总督府找到徐元堂大人,要他尽力从中做好转圜工作,而苏家是盐商之首,以盐商头人的名义去办这事最为合适。
靖瑶听大家这么说,只是不吭声。众盐商等了许久不见靖瑶答话,便又表示只要苏家出头,疏通的费用按户平摊。如此一说,靖瑶便也没办法推辞,只能客客气气做推手,“诸位同道,靖瑶乃一女流之辈,父亲出门在外,只嘱咐我操持家内事务,这样的大事实在不敢擅自做主,请诸位稍安勿躁,还是等我父亲回来再商议吧。”如此这般,将众盐商打发去了,立时便去了镇源房间,把前因后果细细说了一遍。
“盐价都是朝廷控制的,这次光听说提盐税,没听说会涨盐价,盐税提高了,中间流通关节中的各种打点,及其他诸多开支,一概如旧,那不是利润就更少了。”靖瑶忧心忡忡,镇源却不以为然:“凡事都有两面,要一分为二地看待,我倒是觉得这未必是坏事,你想啊,这样一来,利润减少了,只有量大的盐商才能撑下去,小盐号必然是撑不下去,我们就可借机吃进几家。”
靖瑶只是低头不语,仍旧纠结于盈利减少。
镇源沉吟片刻,又说:“现在的第一要务,不是担心调税,而是尽早去巡道御史府邸拜会,然后才是总督府。”
听了镇源的话,靖瑶茅塞顿开,急急地嘱咐管家备份重礼,赶了马车去往巡道御史府,不料御史不在,他府里的人应该是早就被交代过,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门槛都没靖瑶踏进去,直接就给堵回了来。
靖瑶只得悻悻而归,回到家里,镇源看到她一副惶然的模样,便宽慰道:“大姐不要郁结,我们家送礼御史不接,那其他盐商送肯定也是一样,好歹我们去过了,御史应该会知道的,这就算是心意到了,剩下的,那就只有听天由命了。”
此时洗心寺内,若楠和乐陶已经在正殿里上完香,两人说笑着走入侧院,准备先到禅房内喝喝茶,再到后院去赏梅。才过通道拱门,便见住持净空方丈立于庭中,同一灰衣男子交谈甚欢。若楠和乐陶赶紧给方丈问好,只听身后巧儿兀自“咦”一声,两人都没上心,只跟方丈寒暄了几句,就告辞而去。
那灰衣人望着若楠的背影,轻问:“大师认识她们?知道那个穿绿裙的小姐叫什么名字吗?”
“苏家的小姐啊,常有往来,”净空大师迟疑道:“老衲只知道红裙子的是三小姐乐陶,绿裙子的那个,不知道是大小姐靖瑶还是二小姐若楠。”见灰衣人一脸茫然,随即笑道:“大人有所不知,靖瑶和若楠是一对孪生姊妹,老衲常常分不清。”
禅房内,炭盆红火,茶盏滚热,乐陶一边纤手拨动着盏盖,一边偷眼瞧着若楠。若楠低头小口抿茶,淡淡地扫一眼巧儿。乐陶会意,清一下嗓子,便说:“车夫说车上的木炭不够了,担心回程路上不够用,巧儿你去去跟寺里要点炭来,交给车夫,再到梅园来找我们。”
巧儿应声去了,乐陶赶紧拉了若楠,直奔后院梅园。进了园子,嘱阿喜和小云留在门口,两人便在园中四处张望起来,只听轻轻两下哨声,抬头去望,满园晕黄的腊梅掩映,那头有个身材颀长的蓝衣公子摇手招呼。若楠眼睛一亮,欣喜羞怯着,先自红了脸,冷不丁后背被人一推,传来乐陶的嬉笑声:“还讲客气呀,赶紧去吧,时间不多呢。”
若楠紧走两步,那头公子已经小跑过来,相对站定,公子只知道呵呵傻笑,若楠两颊绯红,娇嗔道:“都说詹家大公子能说会道,怎么每次见了我,都是这般模样?”
高额长脸的维祥摸摸脑袋,半是无奈,半是自嘲,竟仍挤不出一字,只得又是呵呵一笑。
“喘病好些了么?天冷,我还担心你不能来。”若楠说着,站近了些。维祥轻轻拥住她,柔声道:“你好不容易出来一趟,约了怎能不来,就是下刀子,也得来。”
寺内伙房偏远,巧儿惦记着靖瑶的交待,琢磨着这差事支使得蹊跷,但是乐陶也是小姐,她的吩咐做下人的不得不照办,于是找到了伙房便胡乱包了些炭,紧赶慢赶地奔出后院,想着送了炭就算交了差,不能被二小姐三小姐给甩下了。脚底生风刚出拐角,冷不丁就撞上一人,仰天跌倒,炭也甩落一地。
“是你?”头顶的声音诧然。
巧儿手忙脚乱地爬起来一看,竟是街角那终日灰衣的穷书生,我急得要死了,你还来挡道,当即没好气地哼一声:“你都收了我家小姐的银子,该干嘛干嘛去,找点正事做嘛,怎么还跟从前一样,只知道闲逛?!”
真是有其主必有其仆,都是自以为是。那人笑一声,问道:“方才你那绿裙子的小姐,是靖瑶,还是若楠?”巧儿正为着跌痛了恼火,心里还为着没完成靖瑶的嘱托着急,肚里正憋气,听他这么一问,便不耐烦地抢白:“追着问什么呀,难道还想再跟我们二小姐要银子?”随即恨恨地补上一句:“快点让开!”
那人非但不恼,反而哈哈笑道:“原来是二小姐!谁说不好认,小姐是孪生的分不清,丫环可不是孪生的。”巧儿听他这么一说,忽地觉得有些不对,他莫不是想问那天的银子是谁给的……寻思了半天才醒悟过来,这人要问的该是靖瑶。她一急,抬头喊道:“喂!我是大小姐的丫环……”
那人,早已不见踪影。
第二天上午,靖瑶又去了总督府,徐大人依旧是一贯的和颜悦色,笑纳了礼品,说气话来却是王顾左右而言他,整个讳莫如深,既不肯把奏折中建议的调税比例说出来,也丝毫不透露自己对调税这件事的看法,至于皇帝的意思,更是半个字没有,苏家上千两白银换来的,只是堂上一盏茶。
深一脚浅一脚地回了家,来到镇源屋内,靖瑶心里没底,焦灼万分,想着想着忽然就哭了:“推行新税真要落实下来,其他盐商都没什么,詹家、吴家都不会有太大影响,而丁家还有总督徐元堂庇佑,只有苏家盐量最大,要说杀鸡儆猴威慑所有盐商,这巡道御史的头一把火,必然是要烧向苏家。”
“大姐不要着急,放宽心,古人都说了,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镇源轻拍着靖瑶的肩,柔声道:“爹是盐商头人,这会又不在家,巡道御史既然此刻还不曾现面,那估计,他就是想等爹回来了。虽然你猜想的不错,种种迹象都表明御史大人确实是想以苏家来震慑众盐商,但,我们还有时间,可以此换取空间。”
“怎么个换取法?”靖瑶瞪着红红的眼睛问。
镇源深吸一口气:“精诚所至,金石为开。”
那也就只能这样了,靖瑶从那天开始,每天跑一趟巡道御史府和总督府,但接下来的一切,却无法让人乐观。巡道御史府邸大门紧闭,而总督府也关门谢客,金钱开道一直无往而不利的定势终于被打破,让苏家乃至宣城所有的盐商都陷入了恐慌之中。
只有靖瑶,还在坚持每日的拜访,可是等待她的,永远是两张紧闭的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