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风雪病归人
或许是吃了汤药的缘故,还是太累了,靖瑶这一觉醒来已经是下午。巧儿催促吴妈去拿点稀饭来,赶紧扶她起来:“景明少爷上午来过了,那会你刚睡着,下午又来了,现在他在大少奶奶房间说话。”
话音刚落,一阵脚步声起,玉秀已经进来了,看见靖瑶起来,便摁着她躺下,盖好被子,打开门引了人进来:“你看了就放心了,好好的吧。”巧儿扭头一看,景明进来了,玉秀使个手势,巧儿只得退出去,跟着玉秀也出去了,房间里只留下景明和靖瑶。
“按理说,这闺房我是进不得的。可也顾不上这多讲究了……”景明说着,把托盘端过来,拿起碗,“都热了多少回了,就等着你醒来喝,我心里既希望你多睡会,又希望我在的时候你能醒来,挺矛盾的不是?”他自嘲地笑笑。
“这是加了姜汁的甜酒冲蛋,放的红糖,驱寒是最好的,”景明轻轻地舀起一勺,吹吹,送到靖瑶嘴边,靖瑶喝下,问道:“外面还在下雪吗?”
景明摇头:“下了一整天,刚停。”
靖瑶心底一沉,忽地担心起父亲来,一去整天没有消息,也不知道盐场情况怎样,之前就说库棚顶雪太厚,可能会塌,这几天又下了雪,估计情况不会好到哪里去……这都冰冻十二天了,盐场的余粮也差不多了,该是要送补给。不能等了,她揭开被子下床,喊道:“管家!”景明惊了一跳,赶紧拿棉袍给她披上,嗔怪道:“你还急这么点功夫?喝了甜酒再说。”
靖瑶返身端起碗,三两口就灌了下去,巧儿也进来了,忙着给她罩上棉袄,管家一进来,靖瑶就安排:“赶紧去准备,明天骡马去盐场,带粮食炭火和棉被衣物,还有……油布。”她一口气说完:“每样物品三车,抽出店面伙计九人,卯时随我出发,你不去,在家看着。”
景明一听不对,还没开口,管家就叫起来:“大小姐你不能去,那路上冰冻严重,弄不好都不能骑马,只能步行,你一个女孩子,病还没好呢,还是我去吧。”
“就这么着吧,如果路上冰冻不能骑马,爹他们今天也一定是走着去的,十几里地,到得也很晚了,就是情况不好,还走回来也没力气了,要等他们明天回来再从家里拖补给去,也是晚了……”靖瑶说:“事不宜迟,快点去安排,多带点干粮,明天一早出发。”
管家去了,靖瑶依旧没有放松下来,景明说:“明天我陪你去。”他站起身,“现在你最要紧的是养好精神,听话,赶紧上床睡觉,我也回去准备一下。”听得脚步声蹬蹬蹬地下楼远去了,靖瑶还没回过神来,玉秀更是跟巧儿大眼对小眼。
景明出门的时候,雪已经停了,路面光溜溜的,灯笼的光昏暗,照在地上只看见明晃晃的冰面,走得一步一滑。莫平说:“大少爷,冰冻这么厉害,城外去往盐场的官道正好是风口上,那不都是成片成片的冰,可怎么走人?”景明不语,弯腰绑紧了鞋子上的布条,扯着马朝前。
苏家的骡车已经准备出发,景明一数不止九车,多了四车,管家说昨儿夜里小姐吩咐的,把家里能送过去的备货都装上了,另外还加了几个家丁随车。一行人上路,景明从怀里掏出个金丝镂空外壳的小暖炉来,塞给靖瑶。靖瑶看着,忽然问:“我前儿晕过去的时候,是不是落下了一个青花瓷的小暖炉在你家米店里?”
“什么小暖炉?”景明摇头,“没见你拿着呀。”
出了城门,远远听见后面有人喊,靖瑶——
风声凛冽,瞬间就刮散了声音,靖瑶停下脚步,把帽子摘下来,竖起耳朵听,景明说:“没人呢,是风声吧。”
可是在风里,断断续续的声音不停,靖瑶,靖瑶,一直喊着,靖瑶忽然喊:“停下来!”不大功夫,一个人影出现在远远的视野里,景明听到靖瑶喃喃地唤道:“简诚……”
简诚到了跟前,喘着粗气:“我今天在粥棚没看见你,还以为你在家休息呢,多亏了多嘴问了一句,你去盐场怎么也不跟我说一声?你一个女孩子,这么难走的路,你去干什么?”想是又气又急,声音也大了,“你给我回家去,我替你去!”
“听见没有?”几乎是扯着喉咙叫,“我叫你回去!”
靖瑶一扭头,径直朝前走,简诚一把拉住她胳膊,靖瑶甩开,他又跟上去,几个回合之后,他拉住了靖瑶的手,走到了靖瑶前头,从后面看上去,就像他牵着靖瑶。
一路上都没有办法骑马,因为风比较大,辎车沉重,在冰面上行走艰难,骡马走得踉踉跄跄,时不时打滑或者拐到冰上,时间比往日花费更多。一到风口处,人和马就好像能被风吹去来,稍不注意失去平衡,就滑到在冰面上,随之被风吹出老远,只能抠着冰面缓慢地爬回来,马也挡不住那样大的风,必须得有人在前头牵扯着,于是只能十多个人一起牵马的牵马,推车的推车,一辆一辆车过风口。一趟十三辆车过完,脸都被风吹木,身上却是满背心的汗。
就这样不知走了多久,终于到了岔道口,剩下只有四分之一的路程了,一行人来到路边的茶寮歇脚。茅草棚里冷清,天气太糟,卖茶的老头也没有出来摆摊,热茶是指望不上了,可是能有这么一个遮风避雪的地方,也是难得。靖瑶累得浑身都像散了架,一坐下就不想动弹。
简诚听得头顶咯咯的细响,抬头去看,只见屋顶颤颤巍巍,于是大声喊道:“要塌了,快走!”众人一激灵,都往外跑,“轰”的一声,茶寮塌了。景明赶紧清点人数,数来数去,就是少了两个——靖瑶和简诚都不在。
“挖人啊!”景明大喊一声,疯了似的刨雪,一时间,雪和茅草到处乱飞,景明急红了眼,忽然听见靖瑶和简诚的声音:“这里……”过去一看,简诚罩在靖瑶身上,两个人都还神志清醒,只是被茅草和雪压住动弹不得。塌屋的瞬间简诚扑倒在靖瑶身上,幸亏那地方正好被断梁的一截顶起,才不至于把他俩雪埋。
一行人惊魂初定,继续赶路。在离盐场还有四里的地方,迎面碰到三个人,竟是奇铧和家丁。看到一身风雪的靖瑶,奇铧不知该说什么好,他昨日费尽辛苦到了盐场,看见境况非常糟糕,盐丁住的棚子全塌了,盐丁们都在雪地里熬着,二十几个库棚也倒了大半,顾不上东西,先要保全着盐丁,可他只来了人,什么补给都没带,也没法带,时候已经深夜,回去不太可能,只能等到第二天,交代了事情才走,回程又是步行,艰难中在这里碰到了赶早出门送补给的靖瑶,可真是雪中送炭。
“不是说天晴才送补给过来,这天气你怎么敢出门,”奇铧看着女儿不禁唏嘘,他本想自己折回去尽快拖补给进盐场,没想到女儿这么强悍。
靖瑶说:“我担心你路上出什么状况,想自己过来看看,也就带了补给一块过来。”
“好好好,”奇铧说,“辛苦了!”看见景明和简诚,也是连声道谢。
卸了补给,奇铧还是留在盐场打点,靖瑶也不停留,立马又往城里赶。因为空了车,大家都坐在马车上,两三人一辆,靖瑶和简诚自觉地坐一个车,景明也不客气地上来。路过最大的风口,前面的车都过去了,剩下他们也不着急,景明和简诚要靖瑶呆在车上,两人下车牵马,不知怎的,马忽然惊了,厮叫着将马车拖出了官道,景明和简诚也被甩到了地上,景明拖不住,只得撒手,简诚死命不撒手,拽着缰绳拼命地往回拖,脚下一滑,就崴了脚,那头景明再寻过来,一匹马已经脱缰而去,跑得没影了,只剩下简诚手里攥着缰绳的那匹。
“快去看看靖瑶,都没声响了,是不是吓坏了?”简诚的声音里透着急切和忐忑。景明凑过去一看,靖瑶躺在车板上,半天没动弹,他心惊肉跳地查看,只摸到她额头滚烫。坏了,病没好全就赶雪出门,这一路折腾,终是撑不住了。
这会又开始下雪了,风雪迷茫,天色渐黑,景明开始着急了,和简诚合计咋办。前头的马车隔得远,风雪遮眼,估计还没想到他们掉队了。在这样的情况下,他们依靠一匹马,行动异常缓慢,路上还有好几个风口,再过的时候,只能是景明一个人牵马,走得慢并不就是问题,总能回家,但最让人担心的还是靖瑶,她额头那么烫,正在发热,必须赶紧回去,耽误不起。
“景明哥,你一个人先走吧,能骑就骑,不能骑也可以比拖着我们走的快些,尽快赶上前头的车队,让他们回来接我们。”简诚说,“我还能拖着马车慢慢走,等你们回来。”
景明想想,也只能如此了,于是尝试着上了马,磕磕碰碰地朝前跑去,也不过十来米,忽一下,马腿一佘推,他摔了下来,滑出去好远,赶紧爬起来,走回马身边,把身上的衣服扯下来,包住了马蹄,再次跃身上去……
风雪太大,天色又暗,只看见景明上马隐没在风雪中,其他便什么也看不见了,只有满天的雪花和白惨惨的荧光,映照得大地更加寒冷。简诚一瘸一拐地拖着马车,艰难地行进,好不容易感觉风小点了,这应该是出了风口了,便停下来,奋力将马车推倒,抱着靖瑶躲在车板后,脱下斗篷把她包裹严实,然后紧紧地搂在怀里。
她的额头已经不那么烫了,但身上却越来越冰,呼啸的北风中,简诚贴着她的额头,听着她梦呓般的哼哼:“冷……”他想了想,解开了自己的外套,然后解开了她的前襟,把斗篷打了个结,从头顶套下来,将两个人都包在里头,然后用自己的胸膛紧紧地贴住了她,两层薄薄的单衣之下,他们的体温相融,他有力的心跳传输着能量,敲打着她的心门。他埋头下去,把她整个蜷进了自己的怀里,就像她是个婴儿……
“醒了,醒来了!”一个欢喜的声音响起,纷沓的脚步声,好些人围拢过来,靖瑶模糊的眼前渐渐清晰,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母亲喜极而泣的脸,“娘……”
“别说话,好好躺着,”苏太太拭去脸上的泪水,“你都昏迷一天两夜了,可把我们急死了。”一屋子人忙乎一阵,都叮嘱靖瑶好好休息,然后出去了
待一屋子人散去,靖瑶靠在软枕上闭目养神,睡了这么久,又喝了药吃了东西,感觉力气又回来了,巧儿坐在床侧,低声说着事情的经过,“……景明少爷带人折回去找到你们的时候,简诚少爷抱着你,都快冻僵了……”听着巧儿描述当时的场景,靖瑶不禁脸红,巧儿知道她窘,一个女孩子被男人那样抱着,可是难为情,便说,“小姐你别往心里去,大家伙儿都知道,当时那样的情况,亏得简诚少爷想到了,还能那样做,不然他能活下来,你可就没命了。”
巧儿给靖瑶掖好被子:“景明少爷说,当时那雪下得让人睁不开眼,风大得都能把人给刮跑了,简诚少爷崴了脚,马车若是被风吹走,他也撵不上,一个眨眼就能不见了你,索性就把车推倒了挡风,他们回来的时候一眼就看见了,都没花费找你们的时间。”她起身端杯热茶给靖瑶,又说,“找着你们的时候,简诚少爷就是顶着车板,缩成了一团把你抱在怀里,他整个身上、从头上到背上全是厚厚的雪,远远看着就像一个大雪堆子,刨开了雪把你们挖出来,只有你身上没有雪,还是温着的……他们想把简诚少爷抱你的手掰开,可怎么都弄不开,就像冻死了一样,只好把球一样的你们放上车,包了好几层斗篷给弄回来。”
“景明少爷回来的时候,坐在门槛上都没法动,硬是让人给架进来的,整个人都是软的,那脸白得就跟雪片似的,”巧儿那时是亲眼所见,到这会说起来还忍不住啧啧两声,“管家说,这趟去的人,能回来都是命大,全是耷拉着半条命捱到家的,郎中都说了,你和简诚少爷血气都只剩下三成……”
靖瑶喝口茶,低声问:“他怎么样了?”
“他已经没事了,”巧儿说,“进门就用滚热的水泡着,喂了姜汤灌了药,歇了一晚上,算是缓过来了,二少爷留他在家里多养几天,他不肯,第二天早上就回丁家去了,管家说年轻人壮实,恢复得快,只是脚崴了,估计还要好些天。”
好在没事,靖瑶心上的石头算是放下来了,要是真有什么,便是她拖累了他,这辈子如何安心。想到风雪中他那样抱着自己,靖瑶有些赧然,却又有着窃窃的欢喜,如果那时,自己是清醒着的,多好啊……她侧身过去,慢慢地将身子蜷缩成一团,想像着枕头就是他的下颌和脖子,抵上去软软的暖暖的,而被子就是他的怀抱,他再一次拥自己入怀。
“小姐,你这是冷么?”巧儿问。
“不冷,”靖瑶没有睁开眼,“我困了,你下去吧。”
清晨依旧是冷,天微亮,阴风阵阵。因为身子还没好全,靖瑶比平日里多穿了些衣服出门,到了长春巷口,一眼就看见简诚在粥棚里轮勺子,她想了想,走过去,简诚也看到了她,一瘸一拐地迎过来:“你可真是个铁打的人啊,都成这样了还不在家休息!”
她看看他,又看看他的脚,学舌道:“你可真是个铁打的人啊,都成这样了还不在家休息!”
他怔住了,随即一摸脑袋,呵呵地笑。
她伸手,递过来一袋东西:“这是京城武馆里最有名的跌打损伤药膏,你记得三天敷一剂。”他没有推辞,接过来,“冰冻还没化,太冷了,我送你回家去吧。”
“出都出来了,还回去干什么呀。”她为难他,“你若是背我,我就回去。”
“地这么滑,那还不会滚成一团……”简诚看看自己的脚,知道她是故意的,便讪讪道:“好人笑瘸子,不地道。”
靖瑶还能忍着,身后的巧儿憋不住笑出声来。
进了自己的棚子,远远看见灰衣男子又站在了墙角,便问:“每日都送馍给他了吗?”伙计回答给了。管事过来说,粮仓里存面只够两天,要买粮了。刚才跟简诚谈笑的轻松顷刻间烟消云散,靖瑶的眉头又皱了起来,冰冻已经十五天了,苏家都快没粮了,那普通百姓家可怎么捱过去。她高声道,“从今天起,每日派馍增加到一千二百个。”抬头一看天色已经大亮,便喊了巧儿,去吴家米行。
米行大门只开了半边,很多人拎住空米袋排队,靖瑶的眼光落在价码牌上,每斗米四十五文钱!也真是敢漫天要价啊……
景明正坐在米行二楼,看着面前的小盒子出神,缓缓抬手揭开来,一个青花瓷的小暖炉静静地躺在盒子里。掌柜的来报,苏家大小姐来了。他赶紧合上盒子,放进抽屉里,这才匆匆下楼来迎,笑道:“我正打算等会去苏家看看你,可巧你就来了,这时候你不应该出门,要在家里养着才合宜。”
“我就是特意来谢谢你的。”场面上的话,靖瑶也不含糊。
上得楼来,莫平马上哼哧哼哧地又送来一盆炭火,招呼巧儿:“鞋又湿了吧,过来烤烤。”靖瑶一听,只怕景明又来脱自己的鞋,赶紧就把脚勾进了裙摆里,景明看看靖瑶,又看看巧儿,再看看莫平,忽地明白了些什么,忍不住笑了一下。
他一笑,靖瑶就想起上次没来得及反应被脱去鞋的境遇,赶紧纳入正题,先说些客套话:“去盐场那事,多亏了你的搭救,累着你了,我先只能口头谢谢一下,也是轻飘了些,等爹爹回来了,改日一定登门致谢。”
他如何能不知这客气是必须的,接下来才是正事,便也不动声色跟她打太极:“无妨,举手之劳而已,何足挂齿。”
靖瑶把身子凑近了火盆,伸手来烤火,“今年的冬天特别冷,这冰灾还不知要到什么时候去,路上好多乞丐……”景明问:“没带我给你的那个小暖炉?”
“忘了。”靖瑶笑笑。
“那就好好暖和一下,身子还没好全呢,就急着出来做事。”景明说,“我让伙计去买糕点了,这一冻,货物进不来,什么都涨价,九如斋平日里十五文一包的马蹄糕,现如今都要四十文钱了,”他淡淡地瞥靖瑶一眼,“就你们苏家扛着不涨价。”
靖瑶不答,就着他的话头说下去:“才在楼下看见你也出新价了,我家可正是要买粮。”
终于说到来意了,无事不登三宝殿。景明说:“你自己家用的,那还是原价不变,赈灾用的,那就只能是现价,毕竟我这里一大帮子伙计也要养活。”
景明做事向来分明,靖瑶知道,苏家自用的能给原价已经是天大的面子,赈灾的粮食嘛,做善事的是苏家,又不是吴家,说白了,苏家自用,是用不了多少的,赈灾的用量可是不少,当然景明不会放着有钱不挣,做好事可不是他的义务。与其说这是景明的做派,不如说这是吴家,或者说是通常商家的做派,也无可厚非,靖瑶从来也没想过占吴家便宜那样的好事。
“那好,我今天就叫管事的来过账。”靖瑶点点头,站起身来,“先买两天的。”
“靖瑶,”景明欲言又止,他觉得有些对不住靖瑶,怕靖瑶见气,却又不愿意放弃眼前的利益,还是忍不住说,“我们都是生意人……”
“知道的,”靖瑶说,“我这就走了,嫂子这两日也受了风寒,咳嗽的厉害,有空你去看看她。”
“再坐坐,点心就到了呢。”景明挽留不住,靖瑶已经下楼。
那里巧儿见小姐走,赶紧跟上来,到了大门处,正好碰到提着食盒的伙计进门,景明非要靖瑶拿了糕点走,推辞不过,靖瑶叫巧儿接了。等靖瑶走出了几步,莫平悄然拉住了巧儿的袖子,从胳膊下递去一个纸包:“这是给你的。”
“什么呀?”巧儿问。
“我叫伙计顺带给你买的,”莫平有点不好意思,“我的心意,给你的。”
巧儿明白了:“小姐从不亏待我的,再说了,我不爱吃这些甜腻腻的糕点,你留着自己吃吧。”
“别呀,”莫平急了,“我特意给你带的,拿着拿着,送人也行……这不是不知道你不爱吃甜的,下回,我买别的……”
巧儿想了想,也是难为,便接了。莫平看着她远去的声音,嘿嘿一笑,转回头,只看见景明望着自己,便说:“少爷,我这不是替你笼络人心么。”
“是吗?”景明意味深长地笑了一下,转身进了店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