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青红帮有玄机
面对这个不速之客,苏太太倒也镇定,从容道:“相请不如偶遇,既来之,则安之,詹公子若是不嫌弃,就坐下一起吃吧。”听到苏太太这么一说,詹益丰完全不顾及其他人愕然又鄙弃的眼神,大大方方地环顾一眼,移过凳子放在唯一的空座旁,理所当然地坐下了。
嘿!真是不客气啊,凭他就知道那是大姐的座位,非巴巴地贴过去。乐陶忍不住瘪了一下嘴巴,一声哼哼没出来,就别过脸去,再也不想看他。益丰只当没看见,转头冲若楠一笑。
一切尽入靖瑶的眼底,她若有所思的神情一闪而过,旋即恢复常态。
“吃饭吧。”苏太太看靖瑶还站着,只当她不乐意益丰不请自到,便示意她落座,“来的都是客,难得这么热闹。”靖瑶的眼睛盯着乐陶不谙世事的侧脸还有若楠乌黑的后脑勺,缓缓地坐下来,斜眼再去看若楠,二妹平静,自若地吃着饭,一切如常。
饭后各自回房,乐陶赖在若楠房里:“那个詹益丰可真是脸皮厚啊,娘难道没有听过他‘风公子’风流公子的名声,还真的准许他留下来吃饭……”
若楠轻声道:“人都上门来了,面子上抹不开,再说了,娘的性格温吞,也不是大姐那般的犀利……”
“大姐虽然犀利,可也知道轻重,今天不也没说什么,”乐陶哼一声,又说,“风流公子,自个不知道自个名声不好么,居然还赶来蹭饭,见过脸皮厚的,没见过脸皮这么厚的……”
“我估摸着,他是看见吴公子和丁公子都来了,心上一急,也就顾不得好不好意思了。”若楠说,“兴许,过不了几天,他还会请了媒人来提亲。”
“他?!”乐陶本是坐在茶几前,一听这话跳脚起来,站在屋中间嗤笑,“能轮上他么?”
“爹娘应不应,那是爹娘的事情,我们急也没用,按说,爹娘是不会应的。”原因自然不用说,可是这话说着,若楠的眉头就纠在了一处,随着话音散去,她也陷入了沉沉的心事里。
乐陶一见,赶紧凑过来,低声说:“二姐你别担心,爹娘不仅看家风,也还会看人品的……”
若楠静静地看着妹妹,依旧是满脸愁云。
“哎呀,大姐!”乐陶的娇滴滴地叫一声,刚才还严肃的脸色一忽儿笑意盎然,朝若楠身后走去,顺势在她肩头轻轻一拍。若楠转头,也是惯常的笑脸:“大姐没回去店面?”
“刚送客走,有些倦了,不去了。还是你们好啊,平时里坐家里闲适,出门虽少但也能玩得痛快,不像我,没时间玩也就罢了,好不容易等着有点空闲,要操心的事依旧不少一件,身子停下来了心还挂着。”靖瑶坐下,随意地问,“去书斋都买了些什么书?”
“《漱芳词》和《思贤集》,都是时下闺阁中爱读的书,大姐要不要先拿去看看?”若楠取来布包,打开了将书递给靖瑶,靖瑶接过顺手翻开了一下,头也没抬,依旧心不在焉地问,“在洗心寺呆了许久?”
“二姐跟净空大师论禅,我听得无聊死了,带了铭香在寺里转了转,发现后山有片栀子林,树上挂了许多青色的花苞,估计端午前后就会开花,”乐陶说着就兴奋起来,拖了张矮凳挨着靖瑶坐下,用手比划着,“好大一片林子,每棵栀子树都有这么大棵,开起花来一定很壮观,会香死人去……大姐,过段时间你跟我们一起去好么?”
“干嘛非要拖着我一块去?若是我去,上了香就回来了,你不也得跟着一块回来。”靖瑶斜了她一眼,“现在兴头上邀我去,到时候又埋怨我。”
“呵呵,”乐陶咧着嘴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不会啦大姐,我就是看你平时里老操心店面的事情,好心拖你出去散散心,你可不能上了香就回来,陪我们去栀子林玩玩嘛,”说着嘴巴就撅了起来,“我拖你去,不就是想着,你在那儿,就没人会催,我们也不用急着回来……”
靖瑶忍不住笑了:“原来打的这个主意,想要我当个护身符陪你玩。”
“哪次去洗心寺不是被你催着早回?就算爹回来了,他也不管家,还是要被你催,不如邀了你去实在。”乐陶呲着牙笑,被靖瑶看见,忍不住拍了她手背一下:“站有站相,坐有坐样,笑不露齿!”
乐陶顿时不乐意了,又不甘心,拉着靖瑶的胳膊撒娇:“大姐,跟我们一起去嘛,在寺里吃吃斋饭,玩会儿,下午回家嘛……”
“行了,行了,就你会撒娇,”乐陶最小也最贪玩,靖瑶一时心软便让步道,“估摸着栀子要开花的时候,准许你们去一次寺里,玩到下午回,这下可以放开我胳膊了?”
乐陶赶紧松开手,正要故态复萌呲牙大笑,忽地想起靖瑶刚才的话,生生把笑脸敛了回去,一张荷包小嘴缩闭得紧紧的,眼睛也瞪大了,仿佛憋着一肚子劲不敢出气,这模样落在靖瑶眼里,忍不住“噗嗤”一下笑出来:“我服了你了,人小鬼大,你爱哪样还哪样吧。”
言毕起身,对两个妹妹说去镇源房间里转转,出门刚下楼,迎面碰上若楠的贴身丫环阿喜和乐陶的贴身丫环铭香。阿喜是徐管家的外甥女,已经来家里好多年,铭香才来三年不到,论年纪,阿喜大过靖瑶两岁,办事稳重得多,而铭香刚满十五岁,还有些幼稚,两人恭声喊大小姐,随即闪到一旁,靖瑶锐利的眼神从两人脸上划过,阿喜微微一笑垂下眼帘,老到而内敛,铭香只顾低头看着裙角,倒也看不出什么。靖瑶不由得在心里开导自己,不要多心,或许真如乐陶说的那样,只是贪玩,自己想多了。
靖瑶前脚一走,若楠就笑:“也只有你才敢这样糊弄大姐,要是被她识破了,看你吃好果子。”
乐陶眨巴着眼睛,满不在乎地说:“反正大姐知道我没心没肺,被她发现我也就是装傻到底……”涎着脸呵呵凑近了,低声道,“二姐你可要谢谢我,不管我脸皮多厚,横竖是又替你争取到了一次出门的机会,”一拍手,颇为自得地摇头晃脑起来,“栀子花开的时节,佳人有约……”
“嘘!”若楠赶紧打断了她,一屏息间,脚步声已经近了,进来的只是阿喜和铭香,两人长吁一口气,对视之下,忽地没来由地笑成一团。
下得楼,靖瑶没有马上去镇源房间,只在天井里站定,抬头望向方寸天空,只觉胸口憋闷,不知为何总有些隐隐的不安。一忽儿想起镇源儿时在天井里奔跑嬉闹,那麻利的两条小腿,仿佛小小的天井根本不够他施展,就像爷爷说的,他聪慧过人,不仅是腿劲,就连心思都想要更大的天地,这当然也符合爷爷和父亲对他的期望,可惜……苏家从父亲接手后,生意日渐做大,名声盛大,没想到这样一来被山匪盯上,在镇源上私塾的途中将他掳走,勒索苏家白银万两,当时生意刚刚铺展开,资金周转紧张没能及时筹足赎银,虽经多方通融,山匪仍以超时为理由,收了万两白银还将镇源凶残断腰扔出,自此镇源自胸以下瘫痪,常年只能坐在轮椅上,形同废人。此事对苏家打击甚大,此后家中便不再送读私塾,而是请师入门,官府每年倡议剿匪出资,苏家必是头名。
想到过往,靖瑶难以自持,稳住心神,进了镇源房间,只见他兀自对着一盘棋子沉思,知道八成跟简诚的棋局还没分出胜负,伸手在桌面上轻叩两下,镇源闻声侧脸过来,微微一笑:“大姐没去店面?”
“为何每个人都这么问?仿似我就应该去店面,不去还不行了。”靖瑶说着,坐下来。镇源见她脸色,知道她有心事,也不绕弯子,直接说:“詹家若是来求亲,爹娘不会答应的。”靖瑶看他一眼,移开眼神,仍不开腔,镇源想了想,又说,“吴家若来求亲,爹娘会好好思忖……”一边说着,一双眼只盯了靖瑶的脸上看。
靖瑶还是不接话,只微微地皱了皱眉头。镇源车着轮椅过来,在靖瑶跟前停住,正要说话,靖瑶先开口了:“我都没想过这些……今天青红帮来借五万两白银……”镇源脸色一紧,靖瑶又说,“爹不在家,这事我该是要先去问问爷爷,可是爷爷一直昏睡着,我就做主了。”
“借了没?”镇源问,见靖瑶点头,便吁一口气,“不用担心,爹回来不会责怪的。”
靖瑶摇头,沉吟道:“我只是奇怪,青红帮借这钱去干嘛?照说,帮里的家底,不会拿不出五万两,倘使真有什么困难,五万两是不是也太少了点?”
“你担心青红帮试探咱家?以爷爷、爹和周掌门的交情,不至于。”镇源摇头,“兴许他们是碰上什么难事了,家底都用上,就差这五万两。”
靖瑶点点头,镇源又说:“那其他还有什么事,让大姐忧心?”本想跟镇源絮叨一下在若楠和乐陶那里发现的那么丁点不对劲的端倪,话到了嘴边,绕了几圈还是吞回了肚子,只喃喃哼一句:“许是我想多了。”
“是不是近日阴雨连绵,让你的心情也潮湿了,”镇源话锋一转,轻声道,“大姐不必郁郁,雨落到地上成了水,水到自然渠成。”
靖瑶望着弟弟精亮的眼神,嘴角扯出一个笑来,她的心思全然瞒不过聪颖的弟弟,可他们已经习惯了心照不宣,她起身推开窗户,迎面是细雨飘入,还有丁香花味扑面,一股氤氲的潮气侵入了她的心底,一切都变得湿润而柔美,她深吸一口气,湿气夹带着花香浸润了整个心扉:“都说我们苏家大宅院里的丁香开得美,可能是我年年见,不稀奇了。”
“有人稀奇啊,”镇源接着她的话头,一语双关,“估摸着这几年,丁香花开的时节,慕名来看花的公子不会少。”
靖瑶哪里会听不出话中之意,也不点穿,索性顺着他的话说:“洗心寺里也有丁香林啊,比我们家林子还大呢。”
“大姐,这就是你不懂了,”镇源慢悠悠地说:“丁香虽不是稀奇的花木,但赏花都讲究个意境,洗心寺里有丁香林不假,就是半山上一整块,除了花也就是远山,那样的丁香跟桃花林、梨花林有什么区别?唯有我们家这后院,亭台楼阁映衬着,烟雨蒙蒙烘托着,才是观赏丁香的极致——丁香的秀美雅致,跟院落的纤巧精致合二为一,怎是一个妙字了得?”
此番高论听得靖瑶那一个心服口服,不由得赞道:“到底是读书人,一语中的。平日里我也觉得哪里的丁香会不同,听你这么一说,再想来,确实如是啊。”
“这可不是我说的,”镇源笑道,“简诚的原话。”
“他啥时候说的?”靖瑶当弟弟调笑自己,哼一声,“我咋没听他这么说过?”
“就是今天上午说的,你忙里忙外,哪里有时间陪我们逛园子,这话就是在园子里说的,说这话的时候,你跟嫂嫂在回廊里,丁公子说完这些,还指着你说,大小姐这时候恰巧好出现,也应了这意境,亭台,丁香,丁香一样的姑娘……”镇源看着姐姐,吃吃地笑。
“越说越没边了,假了吧?”靖瑶嗔怪地瞪弟弟一眼,“信不信下回丁公子再来,我问他有没有说,让你胡编栽赃给他!”
“景明在呢,可以作证,一个字都不假,”镇源说,“简诚说完了,景明还补充了一句,若楠是白丁香,靖瑶是紫丁香,白的静若处子,紫的恣意洒脱,人生不可随性之处太多,然有不羁之心性,最是难能可贵……”
靖瑶愣住了,她没有想到平素言语不多的景明会发一番如此感叹,也瞬间明白了嫂子的“扁担亲”由来何处,此一念起,烦忧便来了,当下颦住眉头,不发一言了。
镇源见姐姐不说话了,亦知她的所想,干脆也不做声了,陪她坐着。两人正默默相对无言,忽地听徐管家在门口报:“大小姐,老爷来信了!”
拆得信来,说了近期行程,交代了一些事务,还有问候爷爷,按落款推算时日,还有不到十天就能到家了。靖瑶拿着信半晌,忽然吩咐管家:“去后窖再取白银两万两,即刻给青红帮送去。”管家领命去了,才退去,靖瑶又跟上,“现在装车,等天黑了送去就不招人注意……算了,还是我同你一块去。”
大姐这是搞什么呢,东一榔头西一棒子的,刚才不是说丁香,扯到简诚和景明也还正常,他以为姐姐的心思差不多也在这里,没想到她半晌不吭声想的竟是青红帮的事情,该是对先前贸然借钱心里没底,这会忽地冒出来一句又说要送钱过去,还自己亲自去……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夜里亲去帮派办事,到底合适不合适?这里镇源还没想出个所以然来,那里靖瑶早就没人影了。
入夜,苏家马车驶出后院,徐管家坐在前车栏板上,靖瑶则在车里,车走得很慢,马步悠闲,看上去就跟往常打烊时分去店里巡查补货一样,只有细细留心才会发现,马走得有些费力,车载明显重于往日。
在晃晃悠悠的行进中,靖瑶的思绪飘远了。
宣城有三大帮派,依次为青红帮、漕帮和坎帮,漕班占据了水路大部分生意,坎掌门要是陆路上的营生,青红帮涉及水路和陆路,但水路生意偏少,陆路和坎帮各分一半,市面上的保护费才是大头。这三个江湖帮派均有护镖业务,但同时也做打家劫舍之事,好在盗亦有道,在宣城这样的富庶之地,大凡有个打劫绑票基本上都是冲钱而来,商家也都是花钱消灾,也算相安无事。这里头唯一有些不按道上规矩行事的,也只有坎帮,镇源当年就被坎帮绑劫,爷爷委托青红帮斡旋,若不是看在青红帮这个大帮派的面子上,坎帮便要赖了苏家筹款不及时是不把他们放在眼里,拿了绑银还要撕票。
从前绑架镇源的时候,现任掌门林猛当时已经是个把头,这事情指不定就是他撑头的,现今林猛更加张狂。苏家的生意从水路上走的,只要插上青红帮的旗子,稳妥过淮河,但从陆路上走就没这么幸运了,隔三差五就要被劫一两回,所幸依仗着青红帮的旗子,还没有出现人员伤亡事件,一年也要损失几千两银钱,去年父亲去交涉后,缴了不菲的保护费,林猛还要放言,一年两次劫车不会少,只看爷哪天高兴!至此,苏家贵重货物从不走陆路。
一想到坎帮,靖瑶哪能不恨得牙痒痒,只没办法奈何它。如今能勉强制约坎帮的只有青红帮,而青红帮周掌门和爷爷苏畅群交好多年,苏家能有今天,也是青红帮庇佑,别说青红帮开口借五万两白银,他就是直白地要,也必须得给。起先靖瑶担心这是老虎借猪有去无回,而后镇源的话提醒了她,若是青红帮有难处,苏家不出手,那谈何交情?失去了青红帮,苏家也就失去了最大的依仗,若是龙头交椅换上了坎帮,那苏家也就大势已去了,正是想到了这一点,靖瑶顾不得等爷爷从昏睡中醒来,也等不及父亲回家商量,直接借了送钱的由头来青红帮一探虚实。
走了半个时辰,就到了阅江楼,黑色的裙楼很是肃穆,偏生挂了个红艳艳的招牌,前楼是酒肆,也是青红帮的产业,此时还热闹着,苏家马车顺着墙根走到后院,后院也是黑色门楣,只不过门楣旁边挂了一个竖长牌,上面一半黑下面一半红,这就是青红帮的标志了。
管家上前敲门,说明来意,未几,厚重大门缓缓拉开,马车进入开始卸箱子,靖瑶站在坪里,看见彭川远远地迎了出来,赶紧恭声问好。
“你这是?”彭川看着箱子,奇怪地问。
“彭叔叔难得登门,我当时未做细想,后来觉着,可能帮里遇上了难事。”靖瑶指指箱子,低声说:“这是两万两,如果还有需要,请您随时开口。”
彭川愣了一下,随即说:“我带你去见见掌门吧。”指引着将靖瑶带到后院,靖瑶只觉得转了一个弯又一个弯,迈过了无数个门槛,终于到了一间雅室里,刚站定,忽地一个幼儿跌跌撞撞地跑过来,一下扑倒在脚边,靖瑶也没多想,伸手抱起孩子,没曾想,孩子胯下没夹尿布,就在她一抱的时候,小不点一泡尿正好赶上,嘘嘘对着靖瑶的前襟尿了个尽情。
“哎呀祖宗啊,我要给你把尿,一眨眼就不见人了,才刚学会跑,就让人撵不上了,你这是要飞啊……”说话间,一个老妈子手拿尿片进来了,后面跟着一个艳装的妇人。到了跟前,一瞅靖瑶举着孩子正尿的架势,老妈子也呆住了,愣神间,孩子已经尿完了。靖瑶又好气又好笑,把孩子交还给老妈子,自嘲道:“赶得好不如碰得巧……”
“沾上童子尿,就能嫁个富贵人家。”那美艳妇人嘴巴乖巧,接了话头就说了句吉祥话。
“人家自己就是个富贵人家,还要嫁个怎么富贵的?”听得声音洪亮中气十足,一个高大的男人进来了,云锦褂长缎袍子,油亮的额头,大腹便便,虽说器宇不凡还一副养尊处优保养的极好的样子,但毕竟年岁不饶人,头发白了大半,看上去年近六十。一看他发辫上缀着一长溜宝石,靖瑶马上猜到了来人的身份,赶紧施礼:“给周掌门问安。”
“你送来的银钱已经是最好的问安了。”周叔衡摆摆手,一手抱了孩子过来放在腿上,朗声道,“上座。”那孩子却不肯合作,伸着两手要靖瑶抱,靖瑶这才看清,这孩子虎头虎脑,白净可人,不由得也喜欢,只望着他笑,咯咯地逗弄了一下。周叔衡见状,便把孩子递过去,小家伙一爬到靖瑶身上,先去嗅自己撒的尿,然后咿咿呀呀地说了一大串谁也听不懂的话出来。
靖瑶拿起手帕给孩子玩,刚安顿好,问话便来了:“怎么想起晚上还送钱来了?”迎上周掌门的眼光,靖瑶看见了老人眼眸里的霸气,尽管他刻意收敛,但精光依旧很容易灼伤人。自己道行浅,与其玩心计被人识破,不如做个老实人,说了自己的想法,委婉道:“家父出门前虽然没有任何交代,但是他不在家,家中事务是靖瑶处理,掌门若有需要,随时吩咐。”
周叔衡点点头,幽声道:“我确实是在谋划一件大事,需要大笔现金,不瞒丫头,去苏家借钱是迫于无奈,家中所有现钱已经全部拿出,现在这大宅子除了人,什么都没有了。帮上在钱庄不是没有钱,但一旦兑出,势必会引起他人猜度,又是风言风语,事情宣扬开了反而不好。我这么大把年纪,也是为了将来倾力一搏……只不过,事未成不能与人言……今日事,多谢了!”
“岂敢承谢!折煞晚辈了!苏家这些年,都仰仗掌门照料,区区小事,何足挂齿。”靖瑶听得周掌门说得如此客气,赶紧起身行礼,“既然掌门有计划,靖瑶不便多问,那宅子里总还是需要开支,明日我再送一万两过来。”
她以为,周掌门会推辞一下,谁知他连假惺惺的一句托词都没有,直接应下:“好!”心上镇源那句话再次浮现了出来,青红帮真是遇上难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