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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宝遗事诸宫调辑录校注

天宝遗事诸宫调辑录校注

《天宝遗事诸宫调辑录校注》,武润婷 校注,人民文学出版社

近收到武润婷先生惠寄《天宝遗事诸宫调辑录校注》,如获至宝。捧读一过,感佩之至,获益良多。

诸宫调是韵散兼具、讲唱结合、流行于宋金元间的通俗叙事艺术样式,它“上承变文,下开元曲,为宋、金北曲的重要文派”,因此在古代文学、文化研究中,尤其通俗文学史中不可或缺。诸宫调本属于市井文化,内容大都由艺人们口耳相传,演出也多在“勾栏”“瓦舍”,聚散随风。至今能有诸宫调文本传世,弥足珍贵。更何况《天宝遗事诸宫调》这样由峻拔超群之文士用心结撰、才情并茂的佳作杰构,引起文学史家们不约而同的重视,自然在情理之中了。

武润婷先生对于《天宝遗事诸宫调》的辑录研究,始于四十年前参加工作之初,基于郑振铎、赵景深、冯沅君、杨荫浏等文学史家对王伯成此作品佚曲的搜辑和袁世硕先生的指导,而大成于疫霾散尽的癸卯之春。

《天宝遗事诸宫调》佚曲六十余套,散见于各家曲选、曲谱。诸先贤所辑不尽相同,零散之曲亦于研究、传播不便。今武润婷先生寻本溯源,旁征博引,爬罗剔抉,刮垢磨光,终使其存佚情况得以进一步厘清,辑录出佚曲凡六十一套,披沙拣金,言之有据。在此准确辑录的基础上,“广泛查阅开元、天宝年间的正史、稗史与各类传说”,精研六十一套佚曲内容,不放过任何蛛丝马迹,寻绎原作的叙事逻辑,大致排定今存套曲的先后顺序,使其文献学意义和文学艺术性更为彰显。前辈辑佚,正如艺海拾贝,纳珠于盒;今次辑录,乃是贝联珠贯,以成八珍璎珞。

《天宝遗事诸宫调》的作者王伯成和“曲状元”马致远是忘年交,曾依翰林学士卢挚为门下士,与昭文殿大学士李溥光有散套赠答,足见其具“非常才学”。而《天宝遗事诸宫调》又是王氏“列诗书几案边,下功夫灯火坊,日营搜用尽平生量”,“零裁锦绣,碎剪冰霜”,想要“行中自此编绝唱,叫普天下知音尽心赏”的用心之作。这自然也就使《天宝遗事诸宫调》的文学性及文人化程度较之其他今存诸宫调大为突出,再加上原作久已失传,其校订、注释工作因此更有必要、也更吃功夫。校注不仅要涉及到诸宫调这种久已不传的通俗讲唱艺术,旁及其他各类文献中“天宝遗事”种种,更要因王伯成的文士身份,而关联到大量的诗词歌赋、经史子集等内容,故非学养深厚并具耐心、细心、专心、恒心不能达到今日之成果。

中唐以来,“天宝遗事”即被诸多文人墨客、各种艺术样式所青睐:文言小说如《长恨传》、叙事长诗如《长恨歌》、元之杂剧如《梧桐雨》、清之传奇如《长生殿》等皆为经典。在诸宫调足够成熟、足够流行,“天宝遗事”素材足够丰富、足够受欢迎的元初,王伯成“读书万卷,笔扫千军……将天宝年间遗事引”,撰就《天宝遗事诸宫调》。这本应是大众趣好与文人才情珠联璧合的又一经典,可惜原作不传,散佚于明清易代之际。武润婷先生对辑曲揣摩日久,烂熟于胸,于断编残简中循迹觅影,上下求索,更广泛旁及相关诗文经史,补拟宾白,串联佚曲,最大程度复现了《天宝遗事诸宫调》的艺术风貌。

通观全书,补写的宾白根据佚曲所有线索,恰当串联佚曲的同时,还进一步参照丰富的文史资料,补充了佚曲可能遗失了的重要情节,使得作品的叙事逻辑更为合理,作品的可读性更强。补写殊非易事。今细读所补宾白,有三点感触尤深。一是充分体现了诸宫调这一讲唱艺术,宾白的串联和说明功能。二是发挥“补”的作用,适当嵌入关键情节,拓展叙事空间,增进了作品的完整性。三是补写宾白的语言风格古朴自然,雅俗咸宜。既注意到了讲唱艺术语言的通俗易解,又兼顾到原作的文士才情,与辑曲浑然交融,颇似天成。

言之无文,则行而不远。武润婷先生《天宝遗事诸宫调辑录校注》,沉潜蓄势,厚积薄发,集先贤之所得,辑录轶曲,考订校注,稽古启新;补撰宾白,匠心独运,妙手得之,最大程度恢复了王氏原作原貌。《天宝遗事诸宫调》的研究和传播自此翻启新的一页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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