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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生代写实派作家伊北《娃儿》:关注“娃儿”,更关注当代都市人的困惑

万千家庭,围着转的核心都是——娃儿。娃儿是女人的回春剂还是随身小炸弹?娃儿是男人的提神汤还是生活增压泵?娃儿能不能像女娲的五彩石填补所有人生裂隙?近日,新生代写实派作家伊北的长篇小说《娃儿》出版,故事以孩子为切入点,关注了现实生活当中当代都市人的困惑。

近年来,作家伊北出版的多部长篇小说受到广泛关注。他的作品以贴近现实的题材、深入细节的描写、锐利独特的视角、鲜活可感动的人物不断收获读者的好评,以他的小说为基础改编的电视剧《小敏家》《熟年》也引起了观众的强烈共鸣。

伊北最新出版的长篇小说《娃儿》,以女主人公代桂圆的恋爱、婚姻、家庭和职业走向为主线,以她的长辈和同辈的家庭成员的生活与工作为副线,展现了新生育时代的中国都市生活。小说《娃儿》中以代桂圆的小家庭、她的娘家以及娘家的大家庭这三个“亲友圈”为核心,加之邻居、同事、闺蜜等几个外围的“朋友圈”,引领读者远观两代人在教育、家庭、事业等方面的观念代沟,同时近看教培、健身、航空、计算机、金融、艺术、文化产业、家政等现代都市生活中与我们息息相关的百业百态。

小说人物的不同生命走向演绎着在压力与机会都空前膨胀的时代,如何平衡男性与女性、个体与集体、付出与回报等等的关系。

新书出版之际,济南时报·新黄河客户端记者专访了作家伊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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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娃儿》,伊北 著,文化艺术出版社

小说中人物的困惑,就是现实中你我的困惑

记者:拿到这本书的第一反应是,这个封面撞色设计带来很强的视觉冲击,尤其是“娃儿”这两个字,可谓是当下流行的“多巴胺”色系。请问您选择这种书封设计是出于什么样的考量?有何寓意?

伊北:封面是编辑和设计师的功劳,我只是给了一个粗略的期望。封面的寓意我可以转述一下:首先字体,是设计师自行设计的“火焰体”,字的边角是上扬的,感觉比较天真朴拙,代表着孩子的生气,内含一种活力。底色是一种看上去相对沉稳的绿色,代表生机。底色上压了花纹,是从中国剪纸找寻的灵感,选了窗花元素,代表千家万户。

这本书整体出来,我个人感觉封面设计还是比较简洁大气的。编辑和设计师费了不少心思,我对他们表示感谢。

记者:《娃儿》这部作品围绕着孩子的话题讲述了一个个家庭的琐碎悲欢。可否谈谈创作这部小说的初衷、创作过程以及您对这部作品的期待?

伊北:小说名字是“娃儿”。故事也是围绕着娃儿这个切入点。每个家庭都是以孩子作为破题口来发展故事,但是内核讲的未必仅限于生育本身,它主要还是讲现实生活当中,当代都市人的困惑,不同年龄、不同阶层的人的困惑。小说一定是虚构的,但是小说当中的人物的困惑又落地于现实。这种困惑是真实的。这也是现实题材小说非常重要的一个出发点。每一部作品都是一种追问。为什么?为什么某些事情会是这样?为什么人会遭遇这个?为什么某些事情是这样去发生?作者自己要追问,读者在读的时候也会追问。

《娃儿》这部小说构思了一年,写了六七个月。也是我写家庭题材小说的阶段性的“总结”。在此之前,《小敏家》《熟年》都是当代家庭题材,到了《娃儿》,无论是人物设定,故事选取,结构搭建,语言追求,都走到了一个阶段性的锚点。我个人对这部作品还是比较喜欢的。这本书的影视改编也在进行当中,由不错的团队操刀,很期待这个故事的影视展现。

记者:代桂圆是当下都市中比较典型的女性形象,我从这个人物身上读到了“看清生活的本质却仍然热爱生活”的蕴意。这种理解是否符合您对这个人物的角色设定?

伊北:桂圆这个角色,很多人反映,觉得身边有很多的“桂圆”。桂圆其实就是千千万万的普通人中的一员。普通家庭、普通长相,没有背景,靠读书出来,在大城市落脚,寻找一份未来。她的愿望就是过一种简简单单的平凡生活,然后找一个相爱的人,结婚,有一个孩子,归于社会的“主流”当中。

她的愿望最初是很传统的,但是当这么一个普通的人放置到时代的环境当中,可能她一些简单的愿望也是步履维艰的,也许需要付出巨大努力去争取,同时内心也是有属于自己的那份纠结和挣扎。

小说写的也是桂圆这个人物心灵的历史。她对生活很热爱,但在追求幸福的过程中又遇到一些困难。这些困难是有时代特色的。同时,以桂圆为出发点,她周围又形成了一张网,全家各色人物的各色处境,共同形成了这部小说的复杂光谱。

独有匠心的作品需要大量艰难的写作实践

记者:都市离异女性、中年焦虑、探讨夫妻关系……您的作品始终关注我们普通人的烟火生活。您能写出这么多好故事,塑造出这么多鲜活普通人物形象的源泉是什么?生活中您是不是一个喜欢搜集故事的人?

伊北:创作肯定是要观察生活的,但是小说不等同于生活本身。不能简单地对号入座。郑板桥有个“三竹理论”,眼中竹、胸中竹、手中竹。他讲的是绘画,小说创作其实也是一样。从眼中——你观察到的,到胸中——你的构思,到手中——你写出来的东西,这是要有两次重组和变异,才能成为艺术作品。所以最后创作出来的作品一定是虚构的、经过提炼的崭新的“竹”——包含着创作者独有匠心的作品。但是这种跨越,是需要经过大量的写作实践才有可能达成。

这一过程还是很艰苦的,没有人告诉你也没有人能给你包票你写了多少年多少个月就能成熟。总而言之,创作是艰难而寂寞的。

记者:“人生这玩意就不能合计,就得闭着眼往前走。该干吗干吗,上学上学,上班上班,结婚结婚,生娃生娃,只要你稍微打个磕巴,犹豫,日子立马稀碎。”书中读到了很多这样爽利又精辟的金句。请问您是如何练就了这样一种语言风格?

伊北:写小说,使用的是语言是文字,你是要对这个“工具”有所仰仗的。锤炼语言是每一个有志于创作的人时时刻刻都必须要放在心上并付诸实践的大事情。现在,我的小说语言是否形成风格我自己没有判断,但我有盼望。我希望我的小说的语言是简洁的、明确的、生动的。语言和内容是皮和肉的关系,什么肉配什么皮,皮和肉又要贴在一块,最好浑然一体。

“为人生”的文学传统应该继承和发扬

记者:写实小说,新写实小说关注的就是凡俗生活,平淡琐碎的生活细节,操劳平庸的小人物。放到文学史的范畴中,您认为当下这类小说的任务是什么?

伊北:谈文学史范畴有点大了,文学史是后人去写的。就当下来说,写实小说的“任务”之一是包含着“记录”的责任。既然说到“责任”,那就是说你的创作态度是严肃的。但这并不是说,态度严肃,就等于你写得难看,大家不爱看。这不行。因为小说归根到底它是一种文化产品,有一定的娱乐功能,小说还是要好看的。有可读性,得走人民路线。

在这个基础上,如果能记录一段历史场域,这几十年甚至一百年,人的处境、人的心灵状态,那就更好了。好的小说,尤其是写实小说,它往往是有一定的概括性的。它像一棵树,向上生长也向下扎根,扎根于现实。它还是有对于人的关怀、对于生命的慈悲。

“为人生”的文学从新文学运动开始已经走过了一百年,当然再往前追溯中国古典文学中也有“为人生”的源流,所以“为人生”可以说是我们重要的文学传统,是应该继承和发扬的。

记者:小说改编成电视剧作品,您似乎没有自己担任过编剧。我从豆瓣显示的信息发现,您的原著小说打分比改编的电视剧普遍要高。您没有考虑过自己担任编剧?不会担心编剧不能很好地解读原著吗?

伊北:根据我的小说《六姊妹》改编的电视剧是由我个人独立担任编剧的,目前正在筹备拍摄。

一般情况下,我不会干涉改编。改编改编,肯定要改。有的时候是打薄,有的时候是增厚,乃至于主题的暗换,结构的调整,人物关系的变化……这些都是可能也允许发生的。归根到底,原材料拿过去了,你做出来的是美味佳肴还是黑暗料理,谁的作品谁负责。如果刚好忠实于原著,那属于意外之喜。当然,如果是我自己来改来编,可能相对会跟原著更趋近一些。